沒有資格覲見聖母皇太后的。
喬百倫、柯烈福、海曼奇三位將官,還有畢夏普,這四位都是單獨覲見;狄克多、大愛德華、小愛德華、馬威達四位校官,共同覲見。
和戎裝在身的中國、美國同事一樣,英國人統統行單膝跪禮——這個禮節,同覲見維多利亞女王的禮節是一樣的,對於英國人來說,不存在任何問題。
精神上正經受著巨大沖擊的慈禧,在接見洋卿的時候。努力保持著平和高貴的儀態。隔著紗幔。另有一番緊張的洋鬼子們。倒也沒有發覺中國的聖母皇太后有啥異樣。
英國顧問團中位份最高、年齡最長的喬百倫,代表全體在華服役英員,“恭請聖母皇太后的金安”。另外,雖然客卿不是正式的外交人員,喬百倫還是向“太后陛下”轉達了“女王陛下”的“崇高敬意”;慈禧亦透過關卓凡,請喬百倫轉達對她對“女王陛下”的“美好祝願”。
整個覲見過程,大體流暢順當,只有畢夏普覲見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
這位老兄,犯了和杜立德一樣的毛病。一是因為緊張,一是眼中所見,豐容靚飾,端儀萬千,不由就目瞪口呆,神魂顛倒,連出狀況。先是起身的時候,手足失措,自己別了自己一腿。一個大趔趄,差點摔了一跤。手中的圓頂禮帽也掉在了地上,惹得黃幔之後,一聲輕笑。
嬌吟入耳,畢夏普愈加失魂落魄,就忘記撿回了地上的帽子。慌慌張張退出大帳的時候,不辨方向,又和在帳外候見的狄克多,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
每一位覲見的洋卿,聖母皇太后都有恩賞。
三位將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翡翠扳指一個、玉柄鍍金短刀一把;畢夏普不是軍人,金刀換成了蜜蠟佛手。
四位校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玉柄鍍金短刀一把。
畢夏普的“失儀”,對於慈禧,多少起到了一點沖淡緊張氛圍、減輕心理壓力的作用。但是,她並沒有很快地從那種半恍惚的狀態中走出來。
帳子裡邊是看不見外面的景象的,可是鉅艦的陰影,依然像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這和之前閱兵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
閱兵的時候,雄壯嚴整的佇列、排山倒海的“烏拉”,看起來,都在向她一個人表示擁戴和忠誠,這種感覺,迅速把她託上激情澎湃的浪濤的巔峰,使她有睥睨天下、眾山皆小之慨。
可是“翁貝託國王號”這種鋼鐵巨物,在她的意識中,實非人力所能為之,突然面對,她首先感到的,是深刻的渺小感——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強大的力量,但天外有天,原來世上還存在著一種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強大力量!
同時產生的,是不能與抗的無力感;對於能夠製造如此鋼鐵巨物的力量,她在內心深處,亦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深深敬畏。
事實上,如果按照慈禧對於閱兵、演炮的邏輯,同那些軍容嚴整計程車兵、開山碎石的大炮一樣,這隻鉅艦其實也已“為我所用”——已經買下來了嘛。但在巨大的衝擊和震撼之下,一時之間,慈禧還無法在自己和鉅艦之間建立起牢靠的心理聯絡,就是說,她還沒有明確意識到:這艘船“是我的”。
更重要的是,慈禧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之前從未真正想過的一個問題:同樣利器在手,但這件利器,是從人家那裡買來,還是自己製造出來,其實大不相同。就如這隻鉅艦,我們經已就手,但這是從英國人那兒買來的,我們自個兒造,哪裡造的出來?!
別的不說,單說造艦用的鐵——到哪兒去找那麼多的鐵啊?
這個事兒,雖然還遠未想透,但慈禧已經感覺到了:這是兩種不可同日而語的力量。
覲見之後,檢閱海軍儀仗隊。
這支“儀仗隊”,和後世那支大名鼎鼎的“三軍儀仗隊”還比不了,只好算是軒軍海軍版的“禮兵隊”。當然,在這個時代,也足眩眼目了:雪白的制服、錚亮的皮靴、飄揚的帽帶、閃著金光的穗綬、裝飾華麗的海軍短劍,還有一張張被海風吹曬得黝黑的臉龐,稜角分明,驕傲地高高揚起。
不過,聖母皇太后的注意力,沒有辦法全部放在這支神氣的“儀仗隊”上面,因為他們的背後,就是那隻小山般的黑色鉅艦。
還是乘坐“閱兵馬車”,還是關卓凡充任“驂乘”。
當儀仗隊領隊發出“敬禮”的吼叫聲時,慈禧並沒有忘記舉手示意,但右側的關卓凡,能夠明顯感覺到女人微微的躁動和不安。
當然不是因為儀仗隊的關係,而是距鉅艦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