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就是身子有點子不爽利。我要叫人請大夫,她又說不用,略歇一歇就好的。”
頓了一頓,聲音壓得更低:“可是,姐姐的眼睛紅紅腫腫的,背地裡,一定是哭過好幾次了。”
關卓凡呆住了。
這餐飯用得毫無情緒。佳餚美食。味同嚼蠟。
表面上。關卓凡神色如常,但明氏看得出,白氏的狀況,緣故何在,他是曉得的。明氏很想問個明白,但關卓凡既不挑這個話頭,她也不敢主動詢問。偷覷著關卓凡的神情,明氏幾次張嘴。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兩個人沒有再提這個事兒。
飯後,已是掌燈時分,關卓凡來到白氏的屋子外,屋子裡還沒有點燈。他輕輕敲了敲門:“雙雙,是我。”
過了好一會兒,“吱呀”一聲,房門開啟了。
藉著屋子外房簷下掛著的燈籠的光芒,一瞥之間,關卓凡已看清楚了白氏的形容,他的心立即猛地一縮。
白氏的眼睛。腫得核桃仁一般,頭髮蓬亂。一夜之間,整個人就好像瘦了一圈。
這個形容,從所未見。
白氏勉強笑了一笑,臉上神情,反愈加顯得悽楚。
關卓凡的心,好像被一把小刀子插了進去,再用力一剜。
他張開雙臂,將白氏攬到了懷裡。
白氏輕輕一聲驚呼:“門……還沒關上……”
關卓凡騰出一隻手,掩上了房門,又重新抱住了白氏。
“雙雙,對不起,小芸這個事兒,是我思慮不周,叫你……”
話沒說完,白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哽咽著說:“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是……捨不得她呀……怎麼辦啊……”
“不要再說了,”關卓凡在她眼皮上輕輕一吻,“這個事兒,就當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咱們一如其舊,不要再把這個事兒擺在心裡了——千萬,千萬,好不好?”
白氏的哭聲低了下去:“我,對不起你……”
“不,是我對不——唉,都別說這種話了,咱們是一家子人,血肉相連,談得上誰對不起誰?這個事兒,是我操之過切了——呃,不再提這個事兒了,像我方才說的——咱們一如其舊,千萬不要再把這個事兒擺在心裡了,好不好?”
靜默片刻,白氏低低地答道:“好……”
*
進到書房,關卓凡往“梳化椅”上一倒,長長地嘆了口氣。
白氏破涕為笑了,他的心境,卻異常沮喪。
這是他穿越以來,一次少有的挫折,而這個挫折,是他最親近的人給他的。
關卓凡為什麼要把小芸擺進這個小留學生計劃呢?
他對白氏聲稱“我這些話,沒有一句是忽悠你的”,可是,那些天花亂墜的說辭,多少還是有“忽悠”的成分的。
現階段,關卓凡並沒有大規模開展女子教育的計劃。事實上,別說在中國了,就是在歐洲、美國,十九世紀中葉,女子教育也不普遍。譬如,美國雖然已經有了一定數量的女子學校,但美國女校的大規模發展,卻是自十九世紀後期才開始的。
男女混校這回事兒,這個時候,全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關卓凡不會幹那種拔苗助長的事情。
現階段,女子就算出來做事情,擔任其服務機構的中高階職務,可能性也極低,政府部門就更加不必說了。當然,小芸如果出洋,畢業回國,是十餘年之後的事情,那個時候,中國發展到一個什麼程度,誰也說不好,也不排除關卓凡的忽悠變成事實的可能性。
女人讀書不是重點,現階段,女人進入政府、業企、事業單位,擔任管理職務,也不現實,但是,“女人讀書做事”的輿論,現在就得開始造了,因為,“女人出來做事情”,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第一個要“女人出來做事情”的,是紡織廠。
工業化初級階段,積攢原始積累,大興紡織業是必由之路,何況,中國還有蠶絲這件大殺器。
紡織廠需要大量的女工。
這些未來的女工,現在還呆在家裡,還呆在家庭作坊裡,得想法子,把她們從家庭和家庭作坊裡“解放出來”。
這是一篇極大的文章,做起來,絕非口頭上說幾句那麼輕描淡寫,更加沒有丁點兒的溫情脈脈——大約一定是要死人的。
此事若期之以成,有兩個條件必不可少,一個是女人要放足,一個是大家要接受“女人出來做事情”這個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