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營務,軍紀散漫’,這個罪名,過於泛泛,全熱河的禁軍,除了你那兒,哪個營不是如此?”
對於千總這個級別的官,雖是下屬,關卓凡也是無權直接把他拿掉的,這就要用到所謂的“參”,也就是上級官員對下級官員的一種彈劾,列明屬下的種種錯處,把文書交到步軍衙門去,由主官做出決定。而參得掉參不掉,除了動參的理由之外,還要看參與被參之人的分量。
曹毓英的意思,是關卓凡新近立了大功,正在走紅,主官也必然會賣他這個面子,因此他要參林千總,是一定參得掉的。但是所用的理由既然如此勉強,就難保不會引起某些猜疑,萬一懷疑到他抓軍權的動機上來,那就划不來了。
不用這個法子,那該用什麼法子?曹毓英和關卓凡,都把目光投向許庚身。
許庚身笑了:“法子是明擺著的,只是逸軒一時想不到罷了。你關佐領是自己拿錢往營裡貼,你當那個林千總跟你一樣?就查他剋扣軍餉,包你一查一個準!這是過硬的證據,白紙黑字,夠他喝一壺的。”
林千總的為人刻薄,底下的兵士早就嘖有煩言,關卓凡交待張勇,花了半個月私下蒐集證據,然後突然襲擊,先扣人,再查賬,不僅查出了軍餉和伙食銀子上的虧空,還查出了販賣軍馬這樣的事。現在把幾本帳往林千總的面前一甩,原本還梗著脖子不服氣的林千總,也只能低頭了。
“關佐領,標下原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林千總雙膝跪倒,試著為自己求情,“可是自從您上任,您說的話,標下從沒敢再不聽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關卓凡心中冷笑,嘴上卻仍是客客氣氣:“老林,過去那點子破事,兄弟我從沒放在心上,現下咱們說的是公事,不能混為一談。你這個簍子捅得有點大,兄弟真的是愛莫能助,想幫都幫不上。”
林千總心說,你要是想幫,沒有幫不上的,八百兩銀子,對你城南關三來說,還算個事兒嗎?只是自知從前對人家是有壞無好,現在人家要收拾自己,也無話可說。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問道:“關佐領,那你要怎麼處置我?”
“我不為難你,頂戴和官服都不動你的,你自己到步軍衙門領罪去吧。張校尉——”
“在!”張勇上前一步。
“你帶幾個人,陪林千總去一趟衙門,”關卓凡指了指案子上的賬本卷宗,“把這一包東西都帶上,呈給遇總兵。”
“嗻!”張勇應了一聲,心裡真是痛快極了,虛情假意地來攙扶還跪在地上的林千總:“林千總,咱們這就走吧。”
“**少給我來這套!”對張勇,林千總就沒那麼客氣了,霍地站起來,一把將張勇推了個趔趄,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合著指望我栽了,這個位子就是你張勇的了,用的什麼心,誰不知道!”
關卓凡登時勃然大怒——到了這種地步,他竟還敢夾槍帶棒地指桑罵槐!一拍桌子站起身,沉聲喝道:“來啊!”
“在!”四周的親兵一聲暴喏。
“可見好人難做!”關卓凡獰笑一聲,將手指定了目瞪口呆的林千總,“下了他的刀,剝了他這身皮,給我捆起來!”
四名親兵撲上去,按住林千總,不由分說一陣撕扯,將他的腰刀和官服都扯了下來,反剪了雙手,提繩就捆。
“巴克坦!”
巴克坦是林千總手下的一名校尉,聽見關卓凡喊他,嚇得一個激靈,躬身道:“標下在!”
“吹號集合!”
以牛角磨製而成的軍號,被司號吹出了兩長一短的低沉嗚鳴。東營計程車兵,這兩天人人都知道營裡出了大事,都懸著一顆心,此刻聽見集合的號聲,便由軍官呼喝著,在最短的時間內列隊完畢。
被五花大綁的林千總跪在場中,身後跪著東營的司務和文書,關卓凡的親兵散成一個半圓,腰刀出鞘,閃著雪亮滲人的寒光。眾人心裡都是一緊:佐領要行軍法殺人了麼?
“咱們當兵的人,不容易。”關卓凡開口了,“風吹雪打,日曬雨淋,所為的,不過就是每月那區區幾兩銀子,幾石糙米,好拿來養家餬口!現在若是說有人要搶你們的銀子,偷你們的米,你們答應不答應?”
話音剛落,已有十幾名膽大計程車兵,按捺不住喊了起來:“不答應!”
“軍中的伙食,朝廷早有定規,一天三飽,三天一肉!現在若是有人剋扣你們的伙食銀子,讓你們吃黑了心的餿飯臭肉,三餐半飽,你們又答應不答應?”
如果說剋扣軍餉還是軍中的常事,那麼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