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且靜觀待變好了,看你這位老同年,還有什麼花巧使出來。不過淮軍阻在太倉,我卻不能在崑山空等他了——劉先生,傳團官以上的將領,到我的中軍來會議!”
會議的主旨。是要商量下一步的軍事行動。對於淮軍目前的困境,大多數將領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老總,淮軍本來就靠不住,我們打自己的,”淮軍吃癟,是張勇最樂意見到的一件事,他把雙臂張開,向內一合,做了一個環抱的姿態,激動地說道,“拿蘇州一口吃掉它!譚紹光郜永寬什麼的,都是咱們軒軍的手下敗將,驚弓之鳥罷了,不信他們還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唷,你張勇的學問見長啊,話裡都帶出成語來了。”關卓凡一笑。
“這都是老總栽培有方!”
“嗯嗯,好說,我也沒栽培你什麼。”關卓凡把張勇的提議思索了一下,環顧其他人,“大家的意思呢?”
各個團官之中,伊克桑、姜德和吳建瀛,都是熱切要立功的人,都贊成張勇的話,只有福瑞斯特,搖了搖頭,用生硬的中國話說:“按照情報來看,長毛在蘇州一帶,有六萬人的兵。不是說不能打,可是又要打,又要攻城,這個,我認為,是做不到的,而且蘇州的城牆,很厚很厚,我們最強的十二磅炮,也是轟不破的。”
“不錯,這就顯出我們軒軍的一樁短處了。”關卓凡點頭道,“蘇州這樣的城牆,要想攻破,大約只有挖地道,在底下塞火藥炸燬它。可是要說挖地道,長毛會,淮軍也會,偏偏咱們軒軍,就是不會。”
挖地道絕對是一門手藝,不是有人和工具就可以做的。太平軍之中,盡有原來出自廣西的礦工,挖地道是拿手的活計,憑著這一招,不知打破了多少名城大邑。淮軍則是以湘軍為班底組建的,亦從湘軍帶來了挖地道之法。而軒軍長於野戰,攻城則要靠大炮,遇到蘇州這樣堅固的城牆,就有些束手無策了。
可見工兵的重要性,關卓凡心想,不過眼下還談不到這一點。
“福瑞斯特說得有道理,蘇州先不去打它,我們還是等一等李撫臺。”關卓凡指著案上的地圖,下了結論,“世傑,先把蘇州南邊打掃乾淨,吳江和震澤這兩個縣,給我拿下來,省得以後打蘇州的時候,礙手礙腳。”
話剛說完,便有一名在堂外戒衛的親兵,拿著一張紙進來,交給了圖林,又小聲耳語兩句。
“爺,這是從澱山湖轉來的電報。”電報線路,還沒有拉到崑山,因此上海的訊息,只能先發至澱山湖的電報房,再以專門的騎兵來遞送。圖林把手上的紙,呈給關卓凡:“趙景賢趙大人,說要請您回上海一趟。”
“嗯?”關卓凡心裡打了一個突,不知上海發生了什麼狀況,屋裡的將領們,亦將目光注視在他的臉上。等到他開啟了那張對摺的紙,便見到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臉色也變得明朗。
“阿思本艦隊開到上海了,李泰國急著要見我。”關卓凡抬起頭,壓抑住心中的得意,輕描淡寫地說,“咱們軒軍,也要有水師了。”
*
阿思本艦隊的八條兵艦,歷經兩個月的航行,終於在十一月十九日這一天,到達了上海。
船進吳淞港,立時便轟動了租界,繼而是上海縣,繼而是整個松江府。替關卓凡坐鎮上海的趙景賢,一面命電報房發電報知會前方的關卓凡,一面飛報朝廷。而上海的居民,無論中國人還是洋人,只要有閒,無不相約去到吳淞,名目都是“看船”,而已經在美**艦上實習了近兩個月的丁汝昌,更是天天盯著這一支艦隊,恨不能即刻爬上船去,“學以致用”。
洋人的炮艦見得多了,這一次如此轟動的原因,是因為這是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支真正的海軍艦隊。
“開玩笑麼?自己的炮艦!”
老百姓固然都是這麼說,當關卓凡在兩天之後,趕回到吳淞口的時候,心中亦做這樣的感慨。
很難說得清楚,中國的海軍發展是自何時開始停滯的。在這個問題上,滿清王朝固然要負上大部分責任,但其實自鄭和下西洋結束,明英宗登基之後,就已經停止建造大型海船,徹底閉海,憲宗在成化年間,更是銷燬了鄭和遠航的所有檔案資料。
有明一代,總的說來仍以海禁為主,而到了清初,海禁則變得更加嚴格,規定“如有打造雙桅五百石以上違式船隻出海者,不論官兵民人,俱發邊衛充軍”。
五百石,大約只有三十噸,於是大船從此絕跡。順治十七年頒佈“遷海令”,更是把從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