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掉頭追趕,那麼“白旗”的壓力也會大大減輕,也有了破圍的機會。
賴汶光以身犯險,任柱非常感動,依計而行。
開始的時候,軒軍確實中了他們的計,以為捻匪企圖西竄。軒軍主力於是跟著真“白旗”和假“藍旗”一起。也向西移動。任柱的馬隊則順順當當地向北疾馳。
但這個情況瞞不住沿途的圩子。各圩發現捻子的異動,飛騎向官軍告警。
華爾接連線到類似的報告,知道中了捻匪調虎離山之計,急令第一師急行軍東返。
任柱部到了小清河的邊上,花了不少時間蒐羅船隻,正準備渡河,河對面軒軍第一師趕到了。
渡河已不可能,任柱大為沮喪。天色向晚。他下令就在此紮營,等到明天早上,再做道理。反正隔著一條小清河,官軍也過不來。
然而,當天夜裡,軒軍留一小部在原地多生篝火,以佈疑陣;大部在距此五里的上游渡過了河。
任柱不知道這個世上有“工兵”和“浮橋”這回事——怪不得他,即便起吳子孫子於地下,也是不曉得不用船隻就能過河的。代差在此,無可奈何。
但軒軍的工兵能夠倉促之間。在夜晚摸黑搭建浮橋,和當地村民的大力協助。也有莫大關係。
當地圩寨派出熟悉地形、水文的村民,趁著太陽還沒下山,和軒軍的工兵一齊勘定了過河的路線。天黑之後,在夜色的掩護下,軒軍工兵順利地搭起了浮橋。
第一師開始過河的時候,落在後面的炮兵剛好趕到,於是步兵、炮兵先後過河。
過河之後,福瑞斯特沒有馬上發起攻擊,而是派了第五團即原德字團繞道捻匪的南邊,待第五團到位後,才下令攻擊。
先炮擊,再衝鋒。
睡夢中的東捻“藍旗”炸了營。
血肉橫飛,馬匹驚竄,在軒軍的猛烈的炮火打擊下,這支轉戰南北多年、和僧格林沁的蒙古馬隊反覆糾纏不落下風的彪悍馬隊終於崩潰了。
南逃的捻子大半被第五團截殺,但終究未能全殲任部,畢竟這是一支馬隊。一小部分的捻子拼了命闖出了軒軍的包圍圈。不過,東捻這支“藍旗”算是徹徹底底地倒了。
戰後打掃戰場,發現了任柱的屍體。
東捻痛折一臂。
賴汶光此計,非但未能破圍,反而加速了東捻的覆亡。
關卓凡、白齊文還在路上,騎兵團已經先行一步,到達前線和另外兩個騎兵團匯合,軒軍騎兵師在東捻“白旗”外圍,自西北至東南劃了大半個圈子,像牧羊犬趕羊群一樣,將捻子趕進了內圈更狹小的區域。
幾道絞索從不同方向纏緊了,賴汶光已是插翅難飛。
關卓凡終於到達壽光。之前,“督辦五省軍務欽差大臣行轅”從未在一個地方駐節兩天以上,現在總算正式建立了起來。
軒軍各部及周邊各軍將領趕來參見,包括負責在軒軍外圍佈防的潘鼎新、楊鼎勳。
潘鼎新安徽人,道光二十九年的舉人,按察使銜;楊鼎勳是四川人,白身從軍,積功至總兵銜。這兩人有一個相同點,都是原隸湘系,後投淮系。
欽差行轅內一大片的紅頂子、花翎、黃馬褂,人人神采飛揚,都知道成就不世之功就在日內。
關卓凡就便召開軍事會議。正在做最後部署,近衛團的值星軍官來報:捻子那邊來了個人,自稱是賴汶光的使者,要面見大帥。
各位將領互相交換著眼神,張勇開了個玩笑:“賴汶光是要投降嗎?”
傳進來吧。
使者進來跪下,呈上一個封緘嚴密的信封,關卓凡接過,上面工工整整寫了一行字“督辦五省軍務欽差大臣毅勇公關大人密升”。
關卓凡微微一笑,心想賴汶光也算棄文從武,怎麼話還是說得不倫不類?想來是在洪楊那邊呆久了的緣故。
拆封看信,竟是好長一個“稟帖”。
內容很有意思。
先大罵李鴻章的淮軍:縱兵殃民,爭功諉過,諱敗冒勝,吃空自肥,背信殺降,貪生怕死……真是狗血淋頭。
接著要求向關卓凡投降。
至於條件,“願隻身赴營,受千刀萬剮”,只求大帥放捻軍弟兄們一條生路。弟兄們放下刀槍,各歸鄉里,再不敢背反朝廷,為非作歹。
真讓張勇猜中了。
關卓凡面無表情,將“稟貼”交給身邊的文案:“你念一遍,大夥兒聽聽,該怎麼答覆人家。”
華爾、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