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入營,手斬梟獍”,則賴汶光不但可以確保免於朝廷刑典,說不定還有封賞。
此間關竅,賴汶光不可能不明白。然而他逼死弟兄,負疚已深,絕不肯再用弟兄的血染自己的頂子。其為人之磊落,和大部分朝廷官員將領的所作所為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只是這奏摺到底該怎麼寫呢?關卓凡略感為難,但很快就決定還是照實上奏,不然,自己和賴汶光痛詬的淮軍,又有什麼區別?
第二天,東捻開營出降。
之前軒軍已經下了嚴令,除了衣服被褥和鍋碗瓢盆這些煮飯傢什外,其他什麼也不許帶,刀槍不必說了,金銀也是厲禁,如果搜了出來,就不客氣了。
不過捻子聽了反倒放心,因為官軍若想殺降,不會這麼囉嗦。
軒軍已經準備好了“俘虜營”,裡面正在搭建簡易窩棚——不是帳篷,接下來嚴冬酷寒,捻子們大都衣衫單薄,帳篷是擋不住寒氣的。
“俘虜營”內支起了幾十口大鍋,大鍋裡面水花翻滾,正在“煮粥”。
當然不是正兒八經的米粥。俘虜沒那麼好的待遇。
這種“粥”。是用能夠蒐集到的粗糧碴子和一點“掃倉底”的細糧打底。加入各種切碎了的說不出名字的菜葉,是一點油腥也沒有的,而且還非常地稀薄。
但對於捻子來說,已經是無上的佳餚美味了!
食物的氣息傳了過來,捻子排得長長的隊伍騷動了起來。
關卓凡遠遠地看著,心中感慨:這哪裡是一支軍隊?
蓬頭垢面,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大冬天的,許多人就穿著件單衣,還光著腳。
隊伍中有許多婦女兒童,小孩子泥人似的,母親的衣衫破爛,努力左右掩著,還是難免露了肉。
捻軍到處流竄,也是攜家帶口的,全軍真正可以作戰的青壯也就一半多一點。
關卓凡想,這個仗。再打下去,真不知道所為何來?
關卓凡之所以沒有像一般的遣散戰俘的做法那樣:發一點路費。開一張路條,便趕人上路;是因為現在已經入冬,這批降人既無冬衣,又是飢疲交加,身體狀況很差,現在上路,許多都得死在路上。不想死,就得打家劫舍,重新為匪。
因此關卓凡設“俘虜營”,暫時安置這些投降的捻子,待到明年開春,再發遣上路。
每個捻子能吃的“粥”是有數的,不能多要。這除了食物數量有限外,也防備這些降人飢餓已久,一次吃的太多,腸胃受不了,甚至可能因此喪命。
第二天開始,除了“粥”,每個人有一塊紅薯供應。
賴汶光見到了“俘虜營”裡的設施和食物,這個統領大軍、身經百戰的漢子,跪在關卓凡的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關卓凡想,這個人,如果為政一方,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官。
捻子出營後,軒軍隨即進入捻軍老營。
收穫之大,出乎關卓凡的意料!
這支已經斷糧的部隊,輜重以及個人的包裹裡面,居然有大量的金銀珠寶。統計下來,其值約有三百六十五萬兩之巨。
東捻多年搶掠積蓄,大多在這裡了。
關卓凡暗暗稱奇,心想這可是又發了一筆財,單單是為了這筆錢,就值得接受賴汶光的投降,不然,仗打完了,這些金銀珠寶大部分都會散失掉,真落在自己手裡的,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還有,上繳給朝廷的那一部分,可以留下來,辦理地方的善後,支付俘虜營的費用。這些戰後向來叫人頭疼的事項,迎刃而解,一兩銀子也不用朝廷劃撥,也不需要其他地方省份支援了。
軒軍馬上就要北上剿西捻,這些事情是顧不上的,關卓凡想到了一個很合適的人來辦理相關事務:吳毓蘭。
關卓凡能夠感覺到,賴汶光聽到這個名字時明顯的欣慰。
用吳毓蘭,除了此人廉能外,還有兩個好處。一,可以撫慰降人、確保不會生變;二,可以向李鴻章示好,這是“打完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之意。
至於賴汶光,暫時“交由吳毓蘭管束”,最後如何處置,平定了西捻再說。
東捻一入“俘虜營”,關卓凡即令騎兵師先行北上。
同時拜折,這個摺子的重點不是報捷,平定東捻只是一筆帶過,小清河大捷及收降賴汶光詳細情形會另摺奏明。
關卓凡判斷,西捻即將進入直隸,其原意是“圍魏救趙”:做出攻擊京畿的姿態,逼山東的軒軍回援,以解東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