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想。事實上,在他的計劃裡,確實也需要一位美國人,不過這是後話,要等到了上海,摸摸這個傢伙的底細,再做決定。
這頓晚餐,賓主都很盡興。金能亨很客氣地把關卓凡送回甲板上第二層的頭等艙內,才告辭而去。等他走了,關卓凡卻又出了艙門,下到甲板之下的統艙,在煤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揹著手看丁世傑和各位軍官給兵士們點卯。
“老總,這洋人的懷錶,還真是好用。”點卯已畢,丁世傑用衣襟把手中的懷錶又擦了擦,才小心地收了起來。這次一同開拔的軍官,七品以上,每人都收到關卓凡所送的一塊洋表。戰場之上,時間就是生命,因此雖然很花了一筆錢,但關卓凡並不心痛。
伊克桑和丁先達,都學著丁世傑的樣,把懷錶收了起來。張勇關心的卻不是這個,湊近了關卓凡,神秘兮兮地問道:“老總,洋人請你吃什麼好東西了?”船上的伙食,雖不能說多差,但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幾樣,他已經吃得膩了。
“嗯……先吃了幾片青菜,然後是一塊魚,再就是一塊點心。”關卓凡沉吟著,把沙拉,主菜和甜點,一個一個報了出來。
“還有呢?”張勇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繼續追問。
“還有?”關卓凡雙手一攤,“沒了。”
“沒了?!”張勇瞪大了眼睛,手按刀柄,霍地站起來,破口大罵:“我操他孃的洋鬼子,竟敢看不起我們關老總!”
“洋鬼子的飯,叫做番菜,各人吃各人的,本來就是這個樣兒,”關卓凡啼笑皆非,“這個金能亨,人還不錯,你發那麼大脾氣做什麼。”
“哦,哦,”張勇知道自己是露了怯,坐下身子,猶自小聲嘟囔著:“我操他孃的洋鬼子,對自己也這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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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江寧的時候,是薄暮時分。這裡是太平天國的“天京”,泊靠在兩岸的太平軍水軍艦船,重重檣帆,清晰可見,時而亦有大舢板劃江而過。從這裡往下,大多是被太平軍控制的水道,為了不被發覺火輪上乘客的身份,船上的氣氛緊張起來,禁艙令再一次實行,除了幾位五品以上的軍官,可以便裝在甲板上觀望,其餘的官兵,白天都不許出艙。
“先達,你請過來。”關卓凡站在船首右側,沉聲把丁先達叫到了身邊。
“老總。”丁先達畢恭畢敬地來到關卓凡身側。他雖然是五品官,但畢竟是新進馬隊的人,平日裡說話不多,在關卓凡的面前,更不敢象張勇他們那樣隨便。
“我看長毛的水軍,陣容也鼎盛得很,”關卓凡一邊張望,一邊問道,“兩邊的水軍,你都待過,依你看來,如果湘軍的水軍進攻江寧,勝負如何?”
“回老總的話,標下以為,長毛的水軍必敗無疑。”丁先達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口吻。
“先達,你不用這樣拘謹,有什麼就說什麼。”關卓凡笑道,“入了營,咱們就是一樣的兄弟,我拿你當好朋友看待。你也不必自稱標下,說到底,我只是……”他又想說我只是七品的知縣,但情知說也沒用,說爛了嘴,他們也沒一個人肯認真聽的——自請降為七品,結果帶來這樣儀制上的麻煩,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於是揮了揮手,示意丁先達說話。
“是,卑職有幾點淺見,請老總指教。”丁先達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從軍之後,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因此說起話來,並不粗魯,“其一,長毛水軍喜歡用大船,而且不分戰船與輜重船,連軍用和民用也不分,不僅笨重,而且臃腫;湘軍的船,輕快靈活,不論是火攻還是炮戰,都佔上風。”
“嗯,有道理。其二呢?”關卓凡對水軍一竅不通,一邊看著兩岸太平軍的船,一邊對照著丁先達的話,聽得津津有味。
“其二,彭雪帥是用兵的好手,他的一營水軍只有六百人,打起仗來,每營各擔其事,分工明白。長毛的水軍,一個軍就是上萬人,靠一個軍帥,哪裡統管得過來,何況上面還有總制,將軍,監軍,人人都能說話,因此打起仗來,靠的就是一擁而上,沒什麼戰法,輸得糊里糊塗,就算贏,也是贏得糊里糊塗。”
彭雪帥,指的是湘軍水師統領,那位“書生笑率戰船來”的彭玉麟了。關卓凡點點頭,鼓勵丁先達繼續說下去。
“其三,長毛水軍的船雖然多,裝備卻不行,都是土炮抬槍,水軍中的人,又大多都不能習槍炮之法。湘軍水師的炮,都是曾大人從廣東買回來的洋莊,打起來又準又狠,長毛的水軍,難以抵擋。”
“洋莊是什麼?”
“就是用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