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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了他的頭上。關卓凡恍然不覺,老老實實地答道:“回撫臺的話,不是謠傳,實在是我的軍令。”

“哦?“薛煥把身子向前一傾,緊盯著關卓凡,“既然是這樣,我倒要請教了,你何以敢下這樣的命令?”

“長毛的兵多,拼消耗是拼不過的,無非是避實就虛,務求一擊致命。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不過請撫臺放心,下官對上海的戰事,已有成算。”

“有沒有成算,那得拿出切實的辦法來。光是空口說白話,不管用。”薛煥不滿地說道,“局面敗壞到這樣的地步,為今之計,只有收縮上海,全力死守,以待援軍了。至於功過,我亦只好如實稟明皇上,如何處分,那是下一步的事。”

“是。”關卓凡仍是一副坦然的樣子,“只不過……撫臺,都收縮到上海死守,不是辦法,反而正中長毛的下懷。”

在一旁的江蘇皋司徐長山,是以軍功起家,因此對關卓凡這些從京裡來的大爺,一直不怎麼看得上眼,此時見他明明喪城失地,在薛煥面前,卻仍是一副“嘵嘵置辯”的樣子,不由心中惱火,把上官的派頭拿出來了。

“關老爺,做此官,行此禮,撫臺大人既然有所指示,那自然要按照撫臺的意思去打。”徐長山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知縣的身份,“兄弟我也打過仗,‘失地無罪’的說法,那不是開玩笑麼?這仗要是我來打,決不能讓長毛如此輕易的攻城略地。現在仗打敗了,那就得把驕狂之氣收一收,聽撫臺的調派。象你現在這個樣子,趾高氣揚的,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當你這位知縣老爺打了多大一個勝仗呢。”

這話說得很無禮,直指關卓凡一個七品縣令,張狂什麼?丁世傑和張勇的臉色立時就變了,他們是京營出來的人,同樣沒把地方官放在眼裡。但現在還不能有所表示,於是都看著關卓凡,要看他是什麼意思。

“徐大人說得也是,”關卓凡臉色不變,沉靜地說,“我一個七品的官,話多了,倒惹人討厭。”說罷,起身拱了拱手,自顧自走進後堂去了。

難道是要撂挑子?可是在一省巡撫面前公然做這樣的舉動,未免過於無禮了。滿堂的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徐長山的臉漲得通紅,就要發作,然而看看丁世傑和張勇都在惡狠狠地斜乜著自己,忽然醒悟過來:撕破了臉,軒軍這些悍將,決不能聽自己指揮,那麼靠誰來打仗?不由氣餒,看著薛煥,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誰知還沒等薛煥開口,關卓凡又回來了,身上的打扮卻變得大不相同。七品公服的外面,罩上了一件亮眼的黃馬褂,御前侍衛的銀色腰牌用一條絲帶系在腰間,頭頂的暖帽上,晃悠悠地插了一支孔雀尾翎,綠羽上那一個藍色的圓圈,宣示著這是一支單眼花翎。

這副打扮,不倫不類,看上去真是可笑極了,然而在座的人,都掂得出這三樣東西的分量,誰都不以為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無不肅然。只有徐長山,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

“徐長山,”關卓凡厲聲說道,“我仰承聖命,守土有責,上海的安危,自然一肩挑起!只是我身為主將,不能沒有權威,既然你徐大人有意接過去,我亦不敢專美,不知徐大人是打算先剝了我這件黃馬褂,還是先拔了我的花翎,抑或是先褫奪了我這面牌子呢?”說罷,哐啷一聲,將那面御前侍衛的腰牌,狠狠拍在徐長山的面前。

聲色俱厲地發作了這一通“旗下大爺”的脾氣,是關卓凡有意為之,雖然表面上是衝著徐長山而去,但其實卻是做給薛煥看的。現在上海的戰事已經到了轉折的關鍵之處,決容不得薛煥和徐長山來胡攪蠻纏。在座的都是相關的文武官員,這時候如果不能立威,則後面再想措手,就很難指揮如意了。

這個目的達到了。薛煥看了看大汗淋漓的徐長山,連忙站起來,打個圓場:“逸軒,逸軒,不要動意氣,老徐他也是一時心急,話說得偏了。都是為了國家,逸軒你不要多心——來來,坐下說話,該如何佈置,自然還是聽你的安排。”

“是。既然都是為了國家,我亦無事不可以商量。”關卓凡向薛煥欠了欠身,這才拿回了那面腰牌,不緊不慢地系在腰間,“果然打敗了長毛,我亦絕不敢抹煞了撫臺和諸位的功勞。”說完,轉身走到東首,將牆上的一道簾子唰的扯開,露出一面碩大的地圖來。地圖上面,圈圈點點,還插著些雜色的小旗子,正是上海周圍的形勢圖。

“凡戰,力合則強,力分則弱,這裡面的道理,諸公要明白!”由這一句開始,關卓凡將戰場的局面,一一剖析,北線從青浦到吳淞,東線從南匯到高橋,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