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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的皮盒子,往桌上一傾,將那一百三十六張骨牌倒在桌上,許庚身便一五一十地教起關卓凡來了。

事實上,關卓凡不僅會打麻將,而且還算得上半個高手。他的技術,是在大學的時候磨鍊出來的——不做此無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他說不會,是不知道這清朝的麻將打法。現在聽許庚身說了一遍規矩,覺得似乎相差不大,心裡便安定了幾分,笑著說道:“小弟倒是常看別人打,那就按許大人教的,試試吧。”

“琢翁,打多大的?”許庚身看著曹毓英。曹毓英是主人,官階又最高,自然是他說了算。

“過年嘛,索性打大一點,一百兩銀子一底好了。”

雖然不能確知這樣打輸贏究竟會有多大,但聽到“一百兩”這三個字,關卓凡的汗就下來了——他的身上,只有四張五十兩的銀票,圖林那裡,也最多隻有三百兩了。

“小弟……身上的錢只怕不怎麼夠。”他有些發窘。

“你是統兵大員,還能缺了錢麼?”曹毓英先開一句玩笑,才接著說:“沒關係,你也未必就輸,就算輸了,回頭再給就是了。”

回頭?回頭也給不起啊,關卓凡心想。第一次打,輸是一定輸的,就看能不能少輸一些了。想到自己萬一輸大了,只得向白氏要錢來還賭帳,一家人衣食無著的慘狀,不免在心裡暗暗嘀咕:“我不喝兵血,你們倒要來喝我的血。”

果然,一上手便打得磕磕碰碰,連輸了兩把。看看自己的籌碼,心下著忙,把全副精神放在牌上,下決心要扳回來。曹毓英三個,卻不像他這樣如臨大敵,打得十分從容,一邊出牌,一邊聊著些軼聞趣事。

“逸軒,聽說你在營裡大發神威啊,”許庚身笑著說,“五十殺威棒,打得地動山搖。”

關卓凡剛拿到一副好牌,聽了這話一怔——沒幾天的事,他就知道了,看來這位許大人的訊息,靈通得很。

曹毓英卻正色說道:“帶兵原是要這樣帶才行!現在許多統兵官的部隊,哪裡還有什麼軍紀可言,旗營就更別說了。”又對關卓凡說:“許老爺兵部出身,天下的兵事,都在他的心裡,你可以向他多請教。”

原來如此,難怪他對軍營裡的事這麼瞭解,關卓凡心想,不知道他是不是組織上的人?

許庚身搖了搖手,說:“哪裡,我這都是紙上談兵,有機會還要向逸軒請教才是。”

這樣一打岔,讓關卓凡分了神。他的一副一條龍的牌本來已經上聽,不知怎麼,竟然打成了相公,結果被許庚身和了一把“步步高”,心中懊惱欲死。

誰知從第四把牌開始,他的手氣奇蹟般好轉起來,想什麼來什麼,又是開槓又是自提,連贏了七八把,弄得許庚身連連嘆氣:“新人手氣壯!新人手氣壯!”

果然是新人手氣壯,這樣的勢頭一起,再也止不住。到了打完四圈一結賬,許庚身輸得最多,而關卓凡一家獨贏,算下來,居然有兩千八百兩之多!

“小弟僥倖。”關卓凡面上做慚愧的表示,心裡卻早就樂開了花:財神進門,真是擋都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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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又見到一隻偶像

結過了賬,曹毓英便吩咐開飯。關卓凡身上多了二千八百兩銀票,心情大好,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可得意忘形,笑得太過燦爛。

與昨天晚上大盆大盆的肉相比,曹毓英家裡的菜要清淡許多,卻也精緻了許多。最珍貴的是一尾清蒸鯉魚,寒冬臘月的,不知是從哪裡弄來。酒是十五年的花雕,入口綿醇,通體舒泰。

“這個年,過得不容易。”曹毓英舉起了杯子,感慨道,“只盼來年戰禍早平,四海得安。”

這是善禱,幾個人連忙都舉起酒杯,一同喝了。

關卓凡算了算,自洪楊的太平軍在金田興起,如今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雖然朝廷經歷了前期的大潰敗後,現在總算維持住了局面,但也只是僵持而已。在中部和東部,洪秀全依然擁兵百萬,再加上南北的捻軍從側翼相助,朝廷的日子仍然極為艱難。

“十月裡,曾滌生的祁門大營兩度被圍,好在撐過來了。他那個九弟,鐵了心打安慶,抵死不退,左季高在江西,也頗有進展。”許庚身替曹毓英分析道,“這樣打下去,我看有希望。”

曾國藩!曾國荃!左宗棠!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地說出來了!關卓凡心裡一陣激動,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走進了活生生的歷史,這些人物,不但可以聽到,而且還可以看到,甚至觸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