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大妞,其實倒是最合適的。”
這說的是恭王的長女,也是打小就在宮裡常進常出的,跟兩宮太后的情分極好,實際上與女兒也沒什麼分別。
“大妞啊……”慈禧心中已經想定了主意,因此搖了搖頭,笑道,“雖然也當女兒看,只是到底缺了公主的名分。”
“嗐,公主的名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慈安太后失笑道。
這當然只是慈禧的託詞——慈安說得不錯,公主的名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真正的原因,只有慈禧自己知道。
慈禧其實對大妞也是極喜愛的,性子明快,毫不矯揉造作,是旗下格格的那一股爽朗勁。每次有她在長春宮,宮裡就少不了歡聲笑語,這對於寂寞的太后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慰藉。
然而在這份喜愛之外,慈禧對大妞竟還有一層隱隱約約的畏憚,這是連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的事情。大妞長在恭王府裡,見多識廣,不惟理路特別清晰,而且言辭便給,連太后的錯處,也敢毫不留情地指出來。
“太后,您這件袍子,顏色怎麼這樣鮮豔?多不好。”
“太后,您這是用的什麼香水?香得這麼古怪!”
次數多了,慈禧被這個小丫頭弄得沒辦法,每次大妞進宮之前,便要先吩咐安德海:“你讓他們把各處拾綴拾綴,別又讓她見到什麼,說我一頓。”安德海是個連皇帝都敢欺負的人,然而在大妞面前,卻規矩得一絲不苟,生怕被她捉了什麼錯處去。
這樣一個人,拿去管關卓凡,本來是再合適不過的,可是慈禧的想法,卻又不是這樣。
她不是要找一個人去管管他,而是要找一個人,“替”自己管管他。這裡面的分別甚大,因此慈禧是絕不能同意把大妞指給關卓凡的——有大妞在,那還輪得上自己說話麼?於是想了想,又找了一個理由來推脫。
“大妞長得沒有她妹妹好看,”慈禧沉吟著說,“關卓凡的眼界高,過日子麼,總要彼此相稱,才能圓滿,要是他的心思不能放在大妞身上,只怕不曉得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個理由,雖然也能自圓其說,不過多少有些勉強。慈安太后看了她一眼,心說你和我長得都不難看,可是先皇的心思,不還是跑到了別的女人身上?
“娶妻娶德,也不能全拿樣貌來說事兒。”慈安說道,“大妞雖然比不得大公主和敦妞那樣漂亮,不過也是週週正正的,論品行才德,更是一點也不差。”
這就有了一點爭執的樣子。這個局面,不是慈禧所希望的,因為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跟慈安一起,先教訓這個關卓凡。至於大妞,慈禧有絕對的把握,是不會被最終選上的,因為她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沒有跟慈安說。然而……
“要不,就先封了公主。”慈禧靈機一動,從慈安身上得了一個好主意,“到底也不是今天就能定下來的事兒,咱們從她們姐三個裡頭,再慢慢挑。”
老實的慈安欣然同意,全沒想到慈禧的這句話,有另外的用意。
慈禧知道,做臣子的人,對個人的榮辱得失,哪怕是一絲一毫,都是極為在意的。關卓凡去了帝師的名分,恭王長女卻晉封了公主,這對關卓凡才是更大的壓力,不能不去猜測這背後所隱藏的意思。
“哼,讓他好好猜一猜。”慈禧這樣想道。
關卓凡在猜,安德海和明山,也在猜。
上一回,明山在內務府得了文錫的警告,本來已經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然而沒過幾天,煌煌上諭一傳,不可一世的關貝子轉瞬便從帝師的位子上跌了下來,足證安德海的威力!明山喜不自勝,立刻便收起了那份畏縮之心,決意要跟安德海一起走到底了。
這一回,商議的地點不在春山居,而是改在了安德海在豆腐腦衚衕的大宅子裡,連著小成子和安德海的叔叔安邦太,“三駕馬車”都聚齊了。
要商量的題目,是怎樣借了這一股東風,把關卓凡徹底打下去,否則他雖然跌了個大跟斗,但仍然身在中樞,這事就不能算完。
說到這個,安德海和小成子自己沒什麼見識,都熱切地看著明山,畢竟明山前面所出的主意,大見成效,讓他們對明山有了十足的信心。
“安二爺,有一個事,得先弄明白了,不然咱們忙裡忙外的,最後替他人做嫁衣裳,叫人把桃子輕輕鬆鬆地摘走,那就不上算了。”明山慢條斯理地說,“恭親王府裡,又多出一位公主來,這是怎麼一個意思呢?”
大家都明白明山的話,如果忙到最後,抬上去的人不是老實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