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且蛭�︿'本人就不是個清官,貪賄賣官,樣樣不缺,指望他“興利”也許可以,指望他“除弊”——本質是整頓吏治,當然沒戲。
以現有的歷史資料看,可以擔負戶部“除弊”任務的,閻敬銘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了。
首先,閻敬銘不但清廉,而且簡樸。
晚清高階官員,盡有清廉的,如曾國藩、沈葆楨、丁寶楨,等等。但開府建牙,迎來送往,得維持必要的排場,真正做到“簡樸”的,可就少之又少了。而閻敬銘這兩種優秀品質“二合一”的程度,在晚清袞袞諸公中,絕對是第一號男豬腳。
原時空光緒三年,即1877年,山西大飢,朝廷派閻敬銘赴晉視察賑務。閻敬銘一路敝車荊服,行李蕭然。到任後,穿一身粗糙的“褡連布”做成的官服,並逼屬下也穿這樣的粗布,有穿綢緞者,自然是錢太多了,那就“罰捐餉濟災”吧。
他殺掉侵吞賑款的吉州知州段鼎耀,嚴劾奉使大臣禮部尚書恩承等過境滋擾地方,活人無數,晉人交口譽之“閻青天”。
光緒八年,即1882年,閻敬銘奉調入京,也是布服敝車,只帶一個小家童,一老一少,悄然進京。
關卓凡想,如果都像閻敬銘這樣不講排場,這個級別的官員,正俸加養廉銀,根本不需要貪汙,日子就可以過得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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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重要的副產品
其次,閻敬銘的剛正,已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了。
前任湖廣總督官文在任的時候,寵愛一個姓張的孌童,七保八保,這個一仗沒打過的傢伙,居然“積功”到了副將。此人仗著官文的寵愛,驕縱不法,有一次領著幾個兵,闖入一戶民宅,欲強汙人家的女兒,女子哭叫不從,竟然被他們一刀殺了。
死者父母入城告狀,府縣都不敢過問。時任湖北按察使的閻敬銘聞訊大怒,帶著臬司衙門的人,滿武昌城抓“張副將”。張姓孌童嚇得趕忙逃進了總督府,求官文庇護。
閻敬銘闖進總督府,點名要人。官文推說自己有病,拒不接見。閻敬銘對隨從說:“拿我的鋪蓋來!我就在總督府的花廳住下了,侍候大帥的貴恙!”他說到做到,真就在總督府打起了地鋪。
總督府上下目瞪口呆,整個武昌官場都轟動了。官文暗地託湖北巡撫嚴樹森、武昌知府李宗壽向閻敬銘疏通。嚴、李都是閻敬銘的陝西同鄉,但不論二人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唇焦舌敝,閻敬銘總是不允。
到了第四天,官文實在沒有法子了,只好出見,他向閻敬銘打躬作揖,求他放過“張副將”。閻敬銘仰面向天,岸然兀立。
最後,官文竟然跪了下來:“丹初,好歹賣我一個面子!”
旁邊的嚴樹森、李宗壽都說:“丹翁,你太過分了!”
閻敬銘至此亦知殺“張副將”不了,提出:立將該犯剝去一切品級職務,遣送回籍,不得逗留片刻。
官文雖然不捨,但情人的腦袋總算保住了,只得答應下來,然後叫“小張出來,謝過閻臬司不殺之恩”。
張副將期期艾艾地挪了出來,剛剛跪倒磕了一個頭,閻敬銘就翻了臉,大喝一聲:“來呀,剝去衣褲,重杖四十!”
臬司衙門的衙役立即上前,將張副將顛翻捆拿,就在總督府的大堂上,一杖一杖地打了起來。
張副將哀叫“大帥救命”,官文心痛如割,但勢不能開口求情,只好掩面內進。
打完了板子,果真“即時發遣”。但閻敬銘並未完全遵守對官文的承諾,沒有將犯人“遣送回籍”,而是遠流邊疆。
有意思的是,官文並未因此事恨上閻敬銘,反而上疏密保閻“才堪大用”。閻敬銘能夠出任山東巡撫,和官文的保薦是有相當關係的。
官文此人,雖然無能,卻很曉事,不然也不能因了胡林翼、曾國藩之能,而成其伯爵之封、總督之位。他密保閻敬銘,雖多少有“調虎離山”、“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但也說明,官文還是有心胸的,同時也算有眼光;而閻敬銘的無慾之剛,是沒有人不佩服,沒有人可以銳其鋒的。
再次,閻敬銘本就是戶部主事出身,通經濟,會算賬,更熟知戶部的種種情弊。
這樣的一個人,拿來清理戶部積弊,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戶部的積弊何在,其實許多人都心知肚明,但都以為積重難返,不敢亦不想去動。關卓凡想,如果連閻敬銘也動不了,這個戶部,大致真就沒有人動得了。那麼爛透了的東西,將來就只好一刀切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