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舵,將其舵口一一拔起,但這些事情,自有曹寅他們去調派料理,也無須胤禩關心。
虎口脫險,本該慶幸不已,但此時此刻,他卻渾然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眼前晃動的,只有懷中胤禛蒼白的臉色。
“四哥,堅持一會,很快就到了!”他低下頭,咬牙道。
那人不知有沒有聽到,身體隨著馬身顛簸,卻沒有一點反應。
李煦的人早就在門口守著,連帶著御前侍衛,揚州官兵,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如鐵桶一般。
胤禩一路策馬狂奔,及至見到救兵時,終於鬆了口氣。
眾人本以為是胤禛攜著胤禩回來,不料卻是廉郡王一人騎在馬上,雍親王被他摟在懷中,狀若昏迷,不由大驚失色,忙迎上前去,幫忙將人抬進去。
胤禩匆匆去給康熙請安,向他講明緣由經過,康熙果然大為震怒,命揚州總兵全力緝拿天地會諸人,又與胤禩一齊去看胤禛。
胤禛是一個猜忌心重,自私多疑的人。
胤禛是一個對政敵毫不留情,連兄弟也不放過的人。
這些他都知道。
他們曾經反目成仇,糾纏半生,不死不休。
如今卻是這人來為他擋下危險,反將自己置於險境。
手心不覺滲出溼意,胤禩看著眼前躺在床榻上任大夫與隨侍擺佈的人,心頭滋味難明。
萬幸的是,暗器確實有毒,卻並非無法可解的劇毒,康熙這些年身子不如以前爽利,帶出來的御醫自然也是太醫院裡醫術最精湛的,這次卻是便宜了胤禛。
逼出毒素,針灸喂藥,半天忙活下來,不覺幾個時辰過去。
康熙上了年紀,不耐久坐,又聞聽胤禛並沒有性命之礙,撫慰了胤禩幾句,便先回去歇息,餘下李煦指派的一名小丫鬟在屋裡伺候,還有坐在床前的胤禩。
胤禛雙目緊閉,面色也好了少許,不再蒼白中泛著青色。
胤禩一顆心隨著他的神色變化,也才漸漸落了原地。
時辰漸晚,連小丫鬟臉上也見疲色,胤禩打發她下去,又讓人不要進來,餘下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望著床上的人,嘆了口氣,為他掖好被角。
良久,胤禛眼皮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一眼便看見守在身旁的人。
四肢綿軟,氣息虛弱,他卻竭力抬起手,輕輕碰了一下胤禩的衣角,嘴唇微微闔動,無聲傳遞了三個字。
沒事了。
胤禩握住他伸出來的手,感受著掌心的溫暖,微微一笑。
“睡會吧,我就在這兒。”
胤禛微扯唇角,這才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屋外海棠初綻,紅燦燦綴了半樹枝頭,也在視窗探出頭來。
內 宅
康熙四十八年的晚春,雨滴滴答答下了近一個月,細密得幾近纏綿。
庭院裡的枝葉皆被雨水浸染得青蔥翠綠,亭臺樓閣洗去輕塵,亦顯鮮亮。
亭中擺了張軟榻,上面半靠著個人,穿著寶藍色常服,手裡握了卷書,姿態愜意,神色舒展。
“阿瑪!”弘旺遠遠地奔過來,到了近處,聲音漸小了下來,見胤禩轉頭看他,疾步一邁上了臺階,整個人往前撲。
這是一個習慣,他知道父親總會接住他。
果不其然,自己隨即被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頭頂傳來責備:“這都慣出來的什麼毛病,不好好走路!”
這句話也不知被說了多少次,弘旺自然毫無懼意,反倒咯咯笑著伸手摟住父親的脖子。
“阿瑪!”
“阿瑪快抱不動你了,都成小胖豬了!”胤禩戲謔道,仍是輕鬆抱起他。“你說你生病告假不去上書房,就是這麼個病法?”
弘旺是皇孫,自然也要去上書房唸書,今年剛過六歲生日的時候,康熙便提起這茬,讓他跟著叔叔哥哥們讀書,原先還有個十八阿哥胤祄,與他年紀相仿,卻是後來早夭,所以如今上書房裡年紀最小的,便是弘旺了。
上書房讀書的艱苦,胤禩自是知道的,不僅知道,還經歷過兩次,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因此對弘旺偶爾一次的裝病逃學,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
“阿瑪我不怕,我永遠是阿瑪的寶寶!”弘旺在他懷裡扭動身體撒嬌,他當著外人的面時,舉止表現都頗為早熟,只有在父親面前,才是真正符合這個年紀的模樣,興許因為自小額娘早走,胤禩時常伴著他,而胤禩本身也沒端著父親的架子,倒是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