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的這些年，姐妹倆的生活費是充足的，張漢東在錢這一塊，從來不會虧待家人，就算是兩人在京城的時候，也從沒說過限制兩人回家。

是姐妹倆自己不敢回去，兩人只要想到回家，就會不寒而慄，今天的場面其實早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因為恐懼不敢回家，但是又因為長時間不回家，惹得母親對他們的怨恨更深。

家再不好也是家啊，姐妹倆還妄想著能得到家庭溫暖，結果又失望了。

黃桂英這麼一罵，村裡果然有老人心有慼慼然，自然站在了她這一邊，指責兩個姑娘不該不管親孃，紛紛說他們不對。

張雲青一開始還有些慌亂，但她可不是柔軟的性子，聽見指責聲多了便忍不住說道：

“媽，你張嘴就是我們不對，可從小到大你管過我們嗎，小時候你嫌我們吃的多，自己偷偷在廚房吃，我對你的記憶只有每天餓的咕咕叫的肚子，你只關心自己，管過我們嗎？”

這句話果然拉回了人們的記憶，又覺得姑娘不容易。

黃桂英厲聲說：“我要是不管你們，你們怎麼長這麼大？”

張雲青慘笑道："是啊，我們怎麼長這麼大，因為我們有疼我們的奶奶呀，是她省下自己的口糧給我們，到後來是漢東哥養我們，你除了把我們生下來，還做過什麼？”

“你放屁，我一輩子累死累活把你們養大，翅膀硬了就往有錢人身上貼，看不起親爹媽，你們這樣的畜生不得好死。”

黃桂英的話十分惡毒，對面的不是敵人，而是多年未見的女兒啊，村裡人的態度已經在慢慢改變。

張雲青雖然堅強，被親生母親這麼一說，眼淚也忍不住掉：

“你說我們不回來，我們敢回來嗎？我們還在讀書時，每次回來你就吵著要錢，我們哪來的錢，可你要我們做什麼，你要我們偷我哥家的錢給你，還說反正他的錢多該給你花。”

這是藏在女孩心底的秘密，這麼多年一直沒說過，今天被母親逼得，當眾說出來，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黃桂英罵道：“你胡說。”

但是現在村裡人已經想起她的過往，張雲青說得雖然離譜，但是黃桂英是真的能做出那種事的人，黃桂英不服氣，硬著頭皮跟村民對罵，接著又回頭去罵女兒。

這下就連一直不說話的張雲月都氣哭了說：“媽，別罵了行不行，每次見我們，你嘴裡從來都是錢錢錢，還總說我哥不好，可沒有他我我們倆早就死了，你根本沒機會罵我們。”

黃桂英聽著周圍的指責，頓時不賣慘了，擰著頭大聲說：“我管教自己的閨女，跟你們這些人什麼相干，都滾，趕緊滾。”

人群裡的婦女們說：“誰願意管你，雲青雲月，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該回哪就回哪吧，這麼多年了，誰對你們好你們應該知道。”

張雲青果然順勢說：“媽，既然你不喜歡我們回來，我們這就走。”

黃桂英厲聲說：“想走，哪有那麼便宜，你們是肚子裡爬出來的，現在有本事了，也該養親媽了，以後你們人可以不回來，但是錢必須回來，以後每月給我五千塊養老，這是你們欠我的，必須要還。”

農村人都是鬥爭的高手。

張雲青還沒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呵呵，你黃桂英真是好大的口氣，像個丟蛋雞一樣光生不養，孩子長大了你又回來要他們養老，誰給你的臉。”

說話的人是張青山，他現在六十多歲，腰桿站得筆直，看起來竟比二十年前還要年輕的樣子。

張青山來到跟前對張雲青說：“孩子，還愣在這幹什麼，去招待所食堂吧，那裡給你們準備了飯菜，你媽這裡不是三句兩句話能解決的，我來幫你們跟她說。”

黃桂英罵道：“張青山，我不怕你，現在早就不是生產隊那時候了，我家的事你管不著。”

張青山冷冷說道：“沒有人管你的事，黃桂英，想想自己吧，你男人這輩子是出不來了，你要是再這樣鬧下去，你老了還有沒有人管你。”

黃桂英被他一句話說的頹然摔在凳子上，張青山說：都散了吧，孩子這麼久沒回來，你們也不幫著說說，就會在旁邊看熱鬧。”

他說完也跟著張雲青姐妹而去，一直來到招待所，服務員先是幫兩人安排好了房間，接著又說：“你們先休息一下，等會飯菜好了我再來叫你們。”

服務員走後，張青山和一個婦女走進來，她是村長秦西林的老婆白潔，也是這家招待所的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