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影片。”古晨開啟了比利比利，進入加密私人資料夾，那個曾經被金易輸錯過兩遍的安全問答再次出現在全息螢幕上——【榛子巧克力和杏仁巧克力，哪種對牙齒的傷害更大？】

原來是要看他的個人隱私啊，金易這才鬆了口氣，只見古晨將整句話倒著一個字一個字輸入了一遍，回車，密碼解開了。

這樣也行？金易目瞪口呆，駭客都是這麼設密碼的嗎？太腦殘了吧？

“本來我從小到大每年過生日爸爸都會留影片的，可惜去年有個很厲害的駭客攻擊了我們，丟失了很多檔案，現在就剩下這幾個了，後來我就把資料夾設成了自毀模式。”古晨開啟三維投影儀，關燈，將一個影片投影在客廳的空地上，“明天也許法官會問你一些問題，還是讓你熟悉一下過去的我比較好。”

原來是生日影片啊，金易來了興致，把碗筷收進洗碗機，坐到沙發上開始看戲。

第一個影片裡沒有古晨，只有金悟真，因為影片被調成了真人比例，三維投影看上去異常真實。

影片裡的金悟真非常年輕，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瘦高個，大眼睛，有一種江南才子式的雋秀文雅。影片的背景顯然不是現在的家，而是醫院，金悟真穿著條紋病號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鼻樑上有一些不明顯的雀斑。

“小易，還有五個月你就出生了。”金悟真的聲音溫柔清亮，讓人一聽就想起了淙淙流動的清泉，“今天你離開了爸爸的身體，開始正式進入人工子宮了，我很開心，好期待看到你出生的樣子。”

他坐了起來，開啟枕邊的小包，從裡面拿出一件件小衣服，一一展示給攝像機：“呶，這是我幫你買的哈衣，還有這個小褲子，這頂小帽子是爸爸親手做的哦，很漂亮吧？爸爸可不止是個機械師噢，手工也是很厲害的喲。”他有點興奮，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從包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機器老虎，道，“看，這是爸爸給小易做的第一個玩具，會動會叫的哦，還能唱歌給你聽，爸爸很厲害吧？等小易長大了爸爸也會教你做東西的，還能帶你去資訊部的內網玩玩，哈哈，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喲。”

他身體顯然很虛弱，說了一會就有點喘了，休息片刻，眼神忽然暗淡下來，低聲道：“小易，原諒爸爸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我知道我很任性，自作主張把你留下來，可是……我捨不得你呀，即使他不想承認，即使我要失去所有，至少有了你我就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有家了。”

他的眼眶有點紅，眼睛裡閃動著盈盈的亮光，但終究還是沒有流淚，彎著嘴角笑了笑，說：“我會帶好你的，小易，爸爸發誓，我會給你雙倍的愛，給你一個最好的世界。”

影片結束了，投影儀停在最後一個畫面，金易雖然跟金悟真沒什麼感情，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鼻子發酸，轉頭看看古晨，他抱著胳膊站在客廳角落裡，背倚著牆壁，頭微微低著，視線並沒有落在投影上。

他剛才沒看嗎？金易納悶地想，剛要問他，古晨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起頭來。

投影儀淡藍色的微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俊朗的面孔照的忽明忽暗，亮光閃起的一瞬，金易詫異地發現他臉上依稀有水漬。

他哭了？

金易驚訝地想，立刻飛快地扭頭假裝在看投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心虛，就是下意識地覺得，古晨肯定不願意任何人看見他哭的樣子。

隔了兩秒，金易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去，正巧看見一滴亮晶晶的東西從古晨下頜上掉了下來。

他真的哭了。

金易心裡忽然有一塊柔軟的地方酸酸的發疼，特別想回頭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卻不敢回頭，不敢看他，彷彿知道藏在牆角的少年正被記憶撕開那些用冷硬倨傲建立起來的偽裝，如同河蚌被硬生生撬開硬殼一般，露出內心不設防的脆弱的柔軟。

對於古晨而言，這樣的狀態一定是非常難堪，非常沒有安全感的。

這一刻金易福至心靈一般控制住了自己偷窺的慾望，不回頭，不憐憫，專心致志目視前方，留給古晨一個安全的空間回味和掩飾。

“看完記得關機，我先睡了。”古晨的聲音低沉暗啞。

金易一愣，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噢，知道了。”

古晨的腳步往實驗室走去，金易悄悄回頭，只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徐徐關閉的門裡，說不出的落寞傷感。

這一瞬金易十分想追上去和他說點什麼，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