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拉弓費力,左臂繃得有些發脹,但她還是順利地將弓弦拉到靠近下領的部位,雙眼緊緊盯著箭首,在一次吸氣到底時候,三指一扣,羽箭“嗡”地一聲破空而去——
箭飛出後,遺玉的雙臂被弓反震了一下,隨之,她很是自然地呼氣,手腕一鬆,手肘微曲,肩膀垂下,在她做出這些細微的動作同時,視線中的那隻箭穩穩地紮在了靶垛上,雖然位置離靶心遠了些,卻的的確確地是在靶上。
她空下來的右手快速掩在唇邊,抑住到喉的叫聲,傻傻地扭頭看向李泰,既驚又喜,還帶著疑惑。
她怎麼就射中了?這麼遠的距離、還是六斗的弓!放在平日,能將弓拉開就已經是不容易!
李泰卻沒有為她解感,張口道:“放箭時再快一些,記住,不要看靶。”
教人射箭,不讓人看靶子的,恐帕整個長安城除了李泰之外,再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就算遺玉門外漢,卻也清楚射箭就是要瞄準,李泰眼下教她的法子已經完全顛覆了射箭的理念,但卻邪門的管用!
遺玉搭箭挽弓,按著他說的,看著箭,松弦時候快一些——又一箭射在靶子上,比剛才還要靠近靶心些許。
她心中的疑惑漸漸被信任所代替,放鬆了一下身體,緩和手臂的漲麻之威,取出第三支箭。
阿生靜靜地立在二樓的窗邊,順著僅開了一拳左右縫隙的窗縫,看著樓下院中的動靜,從遺玉第一次射箭跌落,直到她在李泰的指點後,第二箭中靶。
他臉上帶著些許無奈的笑容,心道:他竟是把這法子用在她身上這教人射箭不看靶的招數,其實說來道理很是簡單,就是兩個字——感覺。
但真正做起來,卻是有難度的,不但要掌握住習射之人的心理,還要迎合她呼吸、心跳、脈動的節奏,在每次挽弓搭箭時,將它們高度協調起來;不看靶就是為了不至分心,將視線在射箭之前限制在一個較小的可控制的範圍,然後,這種協調性往往可以讓人事半功倍,這就要求教導的那人,必須是有內力且射藝好的。
當然,這種法子畢竟走了捷徑,短時間內射箭的準頭和拉弓的力量,都會維持在一種超常的狀態內,可一旦先前那種感覺變淡,協調性
就會下降,介時怕是拉開弓都是問題,除非能夠將這種法子堅持下來,將那種協調性慢慢固定。
果然,遺玉在射到第四箭的時候,只是堪堪紮在了靶垛的邊緣,樓上的阿生看見後,輕輕搖了搖頭。
“停,今天就到練這兒。”李泰在遺玉要去抽第五支箭的時候,出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正在處於四發連中狀態中的遺玉;雖然手臂酸脹但小臉卻因為興奮有些通紅,她扭頭不解地道:“可是我才射了四箭。”
一次練習,只射出四箭就停下,說出去都是笑話,遺玉這會兒的感覺很好,只道若是這會兒的狀態能在五院藝比上發揮出來;那絕對是不會墊底的。
“明日再繼續。”丟下這麼一句話,李泰便轉身回了書房。剩下遺玉獨自立在院中,恰有一陣風吹來,拂在她的臉上,方才
覺得涼意,伸手一抹額頭,竟是一手汗。
平彤從東屋門口探了下腦袋,見到院中只剩遺玉一人,才叫了平卉,兩人拿著東西朝她走去。
一人從她手裡接過弓取下箭袋,一人拿熱帕子在她額頭上輕輕擦拭著。
平彤見她望著遠處的靶垛出神,小聲道:“小姐,回屋去吧,你都出汗了,在外面立著容易著涼。”
“嗯,好。”遺玉應聲,朝前走了兩步,然後停下,伸手取下手上的指套,喊住要去放置弓箭的平卉,將東西遞給她,又交待了聲:
“仔細放好。”
用完晚飯,遺玉坐在書房一人擺弄著棋子,放了十幾顆便覺得無趣,見著蹲在一旁為紗燈換蠟的平卉,問道:
“會下棋嗎?”
平卉將紗罩套上,乖巧地答道:“會一些.不過沒有姐姐下的好。”
遺玉一樂,“那你來陪我下一局。”這會兒她又不是要人指點棋藝.尋個棋藝一般的,正好練練手。
“這…”平卉遲疑,平彤端著一盅湯水走進來正聽見兩人說話,連忙對平卉道:
“小姐要與你下棋,你下就是了,扭捏個什麼。”
平卉雖有些拘謹地坐在跪坐在遺玉對面,整理棋盤後,伸手擇了黑子,黑子先行,是為示弱,兩人下棋時,執黑子為敬。遺玉微窘了一下,忽然想到那日同李泰下棋時候,她一時忘記這規矩,還擇了白子,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