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才沒一把將手裡的聘書捏成紙團丟出去——
四月初一,這是什麼破日子,是在趕集,還是在趕笑話?!
“玉兒,”盧氏大約是著出她有發飆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將聘書從她手裡抽了出來遞給陳曲,一個眼神示意她妥善收著,才又拍著她手,道:
“你這幾日就別到處跑了,這送來的聘禮裡,有不少精貴的料子正好你在家把繡活都做了,還有一個多月,早早準備好,別到時慌慌張張的,送來的聘禮娘叫人核對過了還在前面花廳裡擺著……
後面的話,遺玉沒怎麼聽進去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等再回神人已被小滿挽著,轉移到了花廳裡頭,手裡拿著一張禮單,看著寬敞的廳子橫七豎八列著的十幾口碩大的禮箱,大開的箱子裡的琳琅滿目,卻叫她心情有些莫名的煩躁起來。
“小姐,您快瞧這料子,也不知是什麼絲織的,這麼滑,”小滿捧著一匹火雲紅般的料子,有些興奮地在遺玉面前展了展。
放下後,又拿起一隻嵌金扣的黑檀木盒子開啟,裡頭整整齊齊地碼著三十來顆珍珠,色澤飽滿,通體渾圓,它們大小不一,可稀罕的是,每一號大小,都有三種顏色的珠子,銀色的、淺藍的、淡粉的,便成了三套除了顏色外一模一樣的珠子。
“嘖嘖,奴婢還沒見過這樣整齊的珠子呢,真好看!”
這三套純天然的海珠子,別說是小滿沒見過,就是宮裡得寵的妃子見了,也要當成是寶貝來著,可在這十幾箱子聘禮裡頭,論稀罕,卻還排不上前三。
“我有些餓了,你去看著,廚房裡有什麼吃的,給我弄些。”
“是。”
支走了小滿,得一人安靜,遺玉捏著那份陳列長長的禮書,在椅子上坐下,盯著那匹紅雲般美麗的絲調,只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婚事定下那日,她是驚喜、欣喜、歡喜的,可是婚期就這麼訂了下來,她此刻的心情,卻是鬱悶中夾雜點兒迷茫,煩躁中夾雜點兒不安。
她可以將自己的反應歸咎在婚期選定的倉促上,歸咎在她還沒有準備好嫁妝,但她捫心自問一句,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哪怕她再想自欺欺人,腦海裡還是不由冒出了一個名字——東方明珠。
那位比她還要早一步指給李泰做側妃的明珠小姐,兩年了,李泰從沒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可並不代表,她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哪怕李泰對那位小姐無心無意,可是那一道婚約,便成為隔在她和李泰之間的一道障礙。
李泰會怎麼做,悔婚?她無法想象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東方佑在長安文人中很有威望,整個國子監的學子都是他的學生,說是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遺玉想著,在她同李泰在外兩年時候,那位明珠小姐,揹著婚約,在長安城等了李泰兩年,若是被悔婚,情何以堪,就是在這風氣開放的大唐,也是一件足以叫女子抬不起頭來的事,李泰是否很得了心,遺玉不知道,但她知道,若這件事換了她.是絕對狠不下心的。
那麼,拖著?若是遺玉沒記錯,東方明珠今年應該是有十六七歲了,眼下是有她的婚事在壓著,可頂多她同李泰大婚一年後,在東方明珠十八歲之前,便要被納入王府。
遺玉仰頭靠在椅背上,抬手輕捏著眉心,李泰曾說過,他會處理這件事,可是事將近,卻半點沒見動靜,她不信他麼,不,她是信他的,可是在他們婚期訂下後,仍舊有這麼一件事隔著她和李泰之間,叫她一想起,便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魏王府
李泰難得下午就從文學館回府,阿生正在帳房清點,聽侍從報了,便放下手中活,一路小跑回梳流閣,門前碰見端茶的平彤,接了過來,進到內市。
“主子,您回來了。”
李泰解下沾了墨汁的外衫掛在屏風上,在虎皮毯上坐下,接過茶水飲了兩口,道:
“事情辦的怎麼樣?”
“都送過去了,盧夫人很是通情達理,婚期也應下了,不過盧小姐不在園子裡。”
聽說他辦妥,李泰滿意地點了下頭,接了阿生後半句話,“她上午在本王那兒。”
遺玉早上便去文學館尋他,特意帶來了幾樣鹹點心和粥品,很合他胃口,當作早點用了,李泰回來這十幾天,也就今早吃了些東西。
阿生見李泰不知想起什麼,神色松乏,也不打攪,待他神色又恢復冷清,才出聲道:
“主子,東方府上傳來訊息,東方小姐病了。”
“哦?”李泰放下茶杯,目光閃了閃,拇指在左手上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