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的人,每次身處險境,我也會害怕,也會無助,可是在這之前,我從沒有一次想到過放棄,因為我知道,按著我的性子,一旦我怕了,崩潰了,就再也爬不起來,只能做個累贅。那天看著你被火海吞下,我是第一次那麼接近絕望,娘被帶走了,二哥失蹤了,可是最起碼,他們都還活著不是麼。”
她原本平靜的聲音,說到這裡,帶起了些許哽咽,吸了吸氣,才繼續道:
“我知道,你不贊同我與他的事,可是你終是沒勉強我。我真的需要他,不論是因為他對我的好,或是他在我差點崩潰的時候拉了我一把,又或是為了日後——我都需要這個人,你放心,你提醒我的三件事,我都牢牢記得。優柔寡斷,你頭一次這麼說我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到,因為它我會失去什麼,可是人一輩子有那麼一件足以後悔終身的事便足夠了,我不想再做個優柔寡斷的人。”
“我一直都在求全,以前,我想要咱們一家人不受欺負過上好日子,卻不想你涉足長安城的泥潭,我想要維護我的尊嚴,又不得不對權貴低頭,我想要同他在一起,卻又思慮著他皇子的身份。然而這世間許多事,安有雙全之計?”
這一句,不是疑問,不是反問,而是清清楚楚的自嘲。
“其實,得失之間,往往不可能平衡,選擇了一個,便要棄掉另一個,做自己最想做的,選自己最想要的,這樣至少不會後悔。說到這裡,大哥,你信裡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只是說句話,你可別惱我——這十幾年你唯一求我的一件事,我是做不到了。”
像是怕他生氣,她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墓碑,輕聲道:“這個月十五一過,我們便會離京,此去西南,是為找些稀缺的藥草,我會到南詔一行,查詢孃親下落。至於他是怎麼想的,我眼下還不確定,但是我總會弄明白的。他不是那個魏王,若他無意,他亦不會落得那般下場,若他有心……”
她聲音實在輕極了,恰有一陣晨風吹來,將其拂去,直到她扶著墓碑站了起來,語聲也已斷掉。
沒叫遠處的侍女,她自個兒將供香的飯菜收拾了,又看了一眼那光滑不見半個名字的墓碑,提著籃子離開。
唐律,刑篇,第四十三款有言:故殺士族之兇徒,死後官置,葬手機刻,有違例修墓刻碑者,當以掘出。
魏王府書房
門外的侍衛看著氣沖沖走出來的杜楚客,相視一眼,都在心裡好奇,進去時候還笑哈哈的杜大人,是在裡頭吃了什麼癟。
阿生撿起被撂在地上的文折,吹吹並不存在的灰塵,扭頭對冷眼看著他手中的李泰賠笑道:
“主子莫要怪杜大人,他這是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才會失了風度。”
李泰沒接他的話,從筆架上取了一支毛筆,在松花硯中蘸了些墨,提筆給雍州的下屬寫起了指令,就像是方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
阿生乾咳了一聲,猶豫來猶豫去,方才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主子,這請旨一事,您同小姐說了嗎?”
“今日她回來,本王自會同她講。”
果然是沒說,阿生乾笑,道:“那便好,主子,屬下多一句嘴,這事兒您是先同她商量一下為好。”
新唐遺玉第423章 藥房小談
“您今日的公文閱完了?”遺玉握著藥杵,一邊碾磨著缽中的藥草,一邊疑惑地看著一盞茶前找到頂樓藥房的李泰。
她是吃過午飯才從龍泉鎮回來的,剛過中午,聽阿生說李泰在書房處理公務,她便上樓去泡在藥房,可沒過半個時辰,他便找了過來。
“嗯。”
長桌上擱著七八張攤開的油紙,裡面放著各種簡單處理過的藥材,有的一樣,有的不同,李泰撥了撥面前的一份,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咱們尋藥材,不是要到西南山林裡麼,春夏多毒蟲,因氣味同當地人有殊,最是愛叮咬異地人,這藥方是驅蟲用的,碾磨鍊蜜後,製成滴丸,隨身帶著,可以防蟲,只要帶足了分量,就是厲害些的蠍子和蜘蛛也不會近身的。”遺玉手上動作未停,仔細同他解釋道。
李泰前天和她講明,要借了《坤元錄》巡遊的機會,遠行一趟,到一些秘地,幫沈劍堂他們尋找稀有的藥材。
這話說來有些遠了,現今唐代,在醫術方面,雖有幾名冠有神醫之名的大夫,但多隱世,像是以煉丹為天子厚待的藥王孫思邈,又或是有怪癖,像姚也不治那樣上門不治的。
因此,不可能將神醫掛在褲腰帶上隨行,不論朝堂還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