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人已經將前事忘得一乾二淨,連万俟宸略微沉暗的面色都沒看出來。
万俟宸又傳令叫來秦允、宋涯與簡旭寧三人,“各領兵一萬,簡旭寧負責西面,宋涯看著東面,秦允去這王都後方,防止城中禁軍棄城而逃。”
三人接令而去,夏侯雲曦的眸光落在了西涼城頭,西涼大勢已去,蕭玉樓不會不明白,此刻不過是殊死頑抗罷了,可是憑蕭玉樓,她怎麼會真的死在這王都之中呢?
“不妨留幾處破綻。”
万俟宸頷首,叫來慕言交代了幾句。
南越戰事吃緊,万俟宸每每收到信報眉頭就要糾結一陣子,想了想,他傳信給了在居庸關的夏侯非白,著夏侯非白以軍師的身份前往南越幫著洛蕭出謀劃策,還另駐守惠州的林逸前去增援,如此才算是將大燕與南越的戰場穩固在膠著狀態,雙方不進不退,各自為政。
三日之後,顏回引來了西江水,兩萬士兵在王都之外人工造渠,待那西江水灌入,王都城牆那厚實的牆基便被浸泡了住,此後楚軍再無動靜,西涼王都之外的曠野上,十五萬大軍紮營駐守,時而練兵時而演習,竟一點沒有戰時的惶恐之感。
而此時的西涼城內,蕭玉樓正在後悔當日沒有用鐵血手段將所有的百姓都趕出去,城外楚軍的動靜讓城內的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每每都有人想著法子往外逃,蕭玉樓知道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王都,她每日裡斬殺的百姓越來越多,卻仍舊鎮不住那怨聲載道的民憤,丞相林玄寧見狀已知西涼再無回天之力,不由得勸說蕭玉樓放棄都城。
“公主殿下半生為西涼,現如今難道還看不明白,公主若還有一絲血氣,此刻就不該死守這廢城,西涼北境尚有守兵十五萬,公主何不以活命為先,便是有所謀劃,也要先活著出了王都才好!”
蕭玉樓眼底滿是狠色,巨大的不甘心讓她失去了理智,此刻經林玄寧的提醒她才有幾分反應過來,留在王城之中早晚都要被耗盡,為何不棄城而逃,只要她還活著,就有要了他們性命的機會!
夜色深沉,蕭玉樓再無半分女兒家的婉柔端麗之感,她渾身的陰狠之氣無處使,滿心的不甘和怨憤無法發洩,她不過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周身的滄桑卻如同一個垂暮的老者一般滿是蕭條之意,蕭玉樓看著滿目熟悉的王城,一時之間有幾分愴然涕下的絕望。
林玄寧乃是西涼文臣之首,一生都沒有上過戰場,此刻卻也穿上了厚厚的戰甲,蕭玉樓將老者的白髮看在眼裡,不由得以公主之身對著這個亦師亦友的老臣跪了下去,林玄寧面色大變,一時之間也淚懸於睫,“公主自去,匡復西涼,公主活著才有望!”
此時的林玄寧心中已然明白這中原是要變天了,可是他必須說這樣的話來給眼前的女子多一分力量,月輝漸漸地被黑雲遮去,冥冥中似乎連上蒼都在為這個國家的命運而嘆然。
圍城五日,西涼王都之內斬殺的百姓也越來越多,夏侯雲曦見局面如此不免得有幾分焦灼,万俟宸卻每日裡帶著她看士兵演練,万俟宸對於陣法也有所建樹,二人一時之間竟然在這戰場之上各自為政玩起了佈陣破陣的遊戲,兩人你來我往,輸贏各有,軍中甚至開始下注賭二人輸贏,正是因此,不少人被剝去鎧甲每日裡到西江做苦力。
是夜,楚軍大營數千頂帳篷之內燈火盡熄,除開巡邏計程車兵腳步聲之外,整座大營安靜異常,忽然,震天的喊殺聲從西涼王都的方向傳了過來,中軍大帳之內的万俟宸和夏侯雲曦對視一眼,各自眼底都有精芒一閃而逝。
燈火次第而亮,楚軍的反應速度讓西涼士兵咂舌,隨即,領軍的林玄寧知道,楚軍等的就是此刻,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眸光一厲,蒼老的容顏之上顯出一抹決絕,令旗一揮讓禁衛軍們如同瀕死而斗的群狼一般衝向了楚軍大營!
楚軍自是早有準備,長弓營的箭矢隔著百丈就已經數箭齊發,隨即楚軍重騎成中軍前鋒,分別有輕騎兩翼護衛,雙方人馬在曠野之上交鋒,早已被長箭所傷的西涼士兵根本不是楚軍的對手,錐形陣猶如一拳重擊將西涼之陣打得散了開,兩翼輕騎見狀迅速合圍而上,從高遠的天幕上看去,墨藍色的陣營正在被墨色的洪流一點點的分食,一點點吞噬,直到最後那戰場之上只剩下一種顏色,一種味道。
混戰前後持續了四個時辰,待天明時分,主帥林玄寧陣亡,最後一隊西涼禁衛軍全部戰死,這是一次及其血腥的戰鬥,西涼禁衛軍們抱著必死之心而來,不死不休的對楚軍發動攻擊,面對兇狠的敵人,你只有比她更兇狠才能戰勝他,楚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