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輕輕落在了黝黑的河水上,出神地說道:“神女可知今日襲擊我們的東西是什麼嗎?”
雪兒搖了搖頭:“自是不知,那東西,纏力好大,我生了十幾年,卻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
少婦的臉低下:“其實,那個東西,我們之前也是見過的。幾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們在船上就要歇息了,不想卻聽到了附近傳來的女子的哭嚎聲,出於好奇,我們便划船過去一探究竟。不想竟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一個女子,被綁在河邊,那時河水正好漲潮,已經淹沒了她的下身。女子哭喊著,求我們救她,就在我們的船即將靠近的時候,河水突然翻騰起來,無數條暗色的觸角從河中升起,直直纏上了那女子。那觸角緊緊的勒住了她的身體,直到她的身體泛青,眼珠泛白。隨後,那觸角伸入了她的嘴裡,挾著她沉入水底。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陸上的人怕水中的怪物上岸傷害他們,便聽了巫師的建議,每月送一名少女給怪物享用,而我們看到的,便是被祭祀的少女。然而,少女不斷地被送上,那怪物的膽子倒是更大了,現在竟然可以在白天襲擊船隻。真是可憐了那些枉死的少女。”
“那麼說,那怪物以前是在夜裡襲擊人的了?”雪兒說著,腦海中靈光閃過,對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她三次被那傢伙襲擊:第一次,河面上起了濃濃的霧,當自己被纏住後,依稀看到一道金光從身邊閃過。第二次則是在黝黑的暗河中,那傢伙纏住了自己的腳,若不是珠子的光芒,恐怕她與意揚已慘死河中。第三次,河面上仍然升起了那濃厚的霧,若不是月神引的光芒,他們早已凶多吉少……所以,那個傢伙不是害怕白天,而是見不得光!
少婦點了點頭:“是的,以前在這河上航行的船,大都在晚上翻了。僥倖逃回的人說那是怪物所為。所以,晚上我們都不敢在河上航行,就怕遇到那怪物。而今晚……神女您不要介意啊。”
雪兒搖了搖頭,她怎麼會介意。今天,那怪物把船攪得一團糟,還損壞了不少東西。這些都需要錢來修補啊,而阿侗家,這些修補的費用確實夠他們勒緊腰帶過日子的了。
在外面與大嫂聊了一陣後,雪兒掀開簾子進入了船艙。只見意揚抱著腿,頭埋於兩腿之間,看到雪兒進來後,他緊張地站起身向雪兒蹭去:“雪,雪。”雪兒不著痕跡的躲開了他,卻看到少年一臉怪笑地看著他們,目光中多有諷刺。雪兒怒氣衝衝地回瞪過去,哼,敢用這種眼神看我,如果在西平,早把你打得跪地哭爹喊娘。
少年輕蔑地笑了笑,而後優雅地躺到了床上,慢吞吞的蓋上被子,眼皮也輕輕闔上。他的動作,是那樣慢而完美,如同一隻優雅的貓。只是,他熟睡的樣子卻令雪兒極不自在,因為他即便閉上了眼,那掛在嘴角邊似是而非的笑,也足以讓她感覺陰冷的寒意。
這一夜,雪兒抱著身體蜷縮在了船角上,而意揚則躺在地鋪上,呼呼地睡到了天亮。夜晚的水上是很冷的,風無孔不入的吹了進來,凍得雪兒緊緊捂住了身體。恍惚中,一雙有力的手臂將之抱起,柔柔的被子隨之蓋到了身上。第二天,當雪兒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擁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而意揚則睜著無邪的眼,凝神地望著她。“雪,”他輕喃著,同時對著雪兒傻笑著。雪兒又氣又急的推開了他,迅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飾,在看到那是完整的之後,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但對面則射來了一道諷刺的目光,只見那少年如看戲般斜靠在艙壁上,狹長的眼睛裡射出的盡是不屑。
雪兒坐不住了,她掀開被子,快步走了出去。而意揚如跟屁蟲般,緊緊跟了過去。對面的少年也緩緩起身,掀開簾子,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船外,瀰漫著悶悶的水氣,太陽在天空中伸了個大懶腰,驅散了纏繞多時的雲朵,愉快地看著下面的人們。
雪兒坐在甲板上,看著兩邊漸漸劃過的小山,心中一片惘然。想來自己在南詔待了這段日子,卻遇到了那麼多的事情,一件件如歷在目。看著眼前的山山水水,那種熟悉的陌生再次湧上心頭,然而,自己還能回到思念已久的故鄉嗎?
小船,在平靜中終於駛到了王都。此時,已是夕陽薄暮,半輪殘日掛在河岸的另一邊,如血般殷紅。少年頭也不回,輕快的下了船,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向船上扔去。岸邊,早有等待他的人,在看到他下船後,急忙迎了上去。少年昂首走了過去,優雅的跨上一匹高頭大馬,揮鞭衝向附近的市集。
雪兒斜靠在船頭,一雙清目望著少年的背影,直到他變得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姑娘,可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