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君也意識到自己定是說錯了話,但不知道到底錯在哪,有些無所適從地板著臉站在那裡,最後還是朝田易求助地看去,“田……兄?”
田易有些好笑:“地主地主,說穿了就是田地的主人罷了。除非有大莊子,地夠多,不然收入的錢財也未必富裕。我們家裡,一是我的花費大,紙筆書本全要錢,要不是考上了秀才,只怕連一點進益都沒有。後年又有鄉試,要到武昌府去,路費,食宿,還有尋人作保的費用,十貫錢只怕都不夠。再者租了地的都是鄉親,當然不能黑心。我不知嚴兄你是從何得來這等印象,或許在嚴兄你的家鄉便是如此,但在我們田家大灣,不光我們,就是族正,西頭的幾位老爺,家裡人要是不做活,那花銷也不會寬鬆。”
“……哦。”嚴君應得有些遲疑,不過他已經大致明白現代所知道的那些地主老財,在這是個例。
見他依舊懵懂,田易也不知該怎樣才能向這位公子哥解釋清楚,就在此時他眼前忽的一亮,“有了!”
“嗯?”
“現在已是晚上,你不怕被人瞧見,何不趁這個機會,我帶你出去轉一轉?嚴兄,你看如何?哎,都是我的疏漏,竟然忘了還有這回事,讓你平白在屋裡困了這些天。”
聽到能出門,嚴君也來了興趣,“好。”
*
今日的晚飯是粽子、鹹鴨蛋加上菜粥,等用完了,田易拎起燈籠,正摸向第二個燈籠就在成伯的注視下縮回手,領著嚴君出了門。
外邊果真如成伯所說,天幕漆黑,沒有一點星光。但山野間偶爾會有蛙鳴和蟲鳴,並不會顯得沉寂。
“這邊走,嚴兄。啊,留意腳下。”田易舉高燈籠,儘量讓光線照在嚴君身邊,“其實早就應該把你帶出來認認路,抱歉,是我一時忘了。”
“沒關……系。”
嚴君說著就被腳邊一截沾滿泥土的麻繩給嚇了一跳。
田易停下讓他繞過那處泥坑,笑著道:“嚴兄,這時節你不用擔心在路上撞見蛇。要是有蛇在地上,那多半是剛開春時,它們才剛出來。現下蛇會避著人,只有到下田的時候才要注意些。好在我們這裡多是水蛇,沒有毒,被咬一口也不打緊。”
“……嗯。”
記下田易的指點,又在他的指引下拐過若干崎嶇不平的水窪,藉著燈籠的一點光,他影影綽綽看到四周的模樣。
兩邊多半都是田地,卻看不清是什麼樣的田,栽種了些什麼莊稼。田地將腳下的路夾在當中,讓路越發的狹窄。
嚴君開始很慶幸自己穿的是皮鞋,可當他發現田易腳上分明穿著草鞋後,他就覺得還是穿草鞋好,至少弄髒弄壞比較無所謂。
“嚴兄,你站在這別動。”
田易說完走到田塍下邊一點,將燈籠舉得更高些,試圖讓嚴君看到更遠一些的景象,“這一片都是我們家的田,水田是稻子,那邊剛種胡麻和大豆。”
其實仍舊看不太清楚,只約略有一個大概,嚴君看他一直舉著胳膊,趕緊道:“我看到了,你上來吧,這麼多都是你們家的田?”
“真要說,也就七畝。”
也不知是燈籠的光線原因,還是他本來就笑得有些詭異,“嚴兄,想必你一定認為田七的名字是藥名吧。”
“……嗯。”嚴君含糊地應道,沒說他壓根就沒注意。硬要說能在腦海裡找出什麼跟田七有關,就只有牙膏。
“嘿嘿,不是。”田易樂不可支地告訴他,“他出生沒多久就到了我們家,那時候我也才八歲。那會我父母的情形已經有些不好,家裡的田地都快賣乾淨了,只留了七畝,所以才給他取了個名兒叫田七。”
“……噗。”
嚴君忍不住笑了,原來田地七畝等於田七。
田易卻追憶道:“後來我父母過世,家中只留下我,成伯和田七,又沒有閒錢,也就沒把地再買回來。新增的這些地,都是我中了秀才以後才有的。來,嚴兄,這邊。”此時二人再朝前走上一段路,兩邊出現了籬笆。“這是我們家的水塘,可惜這塘養不起魚,幾乎是閒置在此。”
“那不是很浪費?”
“也許吧,有機會再說。嚴兄,往回走吧,菜田離家裡比較近。”
果真如此,不遠處就是田家的房院,嚴君才發現那些菜地剛才經過過。因為光線實在暗淡,種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只瞧得見近處像是用竹竿紮成的架子,上邊垂下來條條縷縷的藤蔓,差點叫他又認成蛇。
田易忍俊不禁,“嚴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