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白日越發的長,洗完澡吃了晚飯,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嚴君剛回房裡,就聽見外面有響動,出去便見田易主僕兩個在往外走。
田易朝這邊看過來,“啊呀,嚴兄,吵到你了?”
他搖頭,“沒有……你們提著籠子去做什麼?”
“方才不是說了,明日要做魚給你吃嗎。”
“去釣魚?”
“呵呵,我們可不是釣魚,而是下籠子捉。怎麼,嚴兄想要一道去?”
“嗯。”
“那就來吧。”田易也沒有推辭。
如果不算被當成妖怪的那回,嚴君今日還是第一次在白天出門,又是直接下田,對整個田家大灣的地理位置,完全談不上了解。
被田易帶著繞過了田家的房院,朝西北方一直走。依稀覺得腳下的地勢漸漸高了些,卻也沒有高出多少。兩邊沒有田地,都是將天空快要遮蔽住的樹木,枝椏張牙舞爪。別人家的房屋就掩映在枝葉間,聽田易說哪個是五叔家哪個是誰誰家,又過了好一會,水流潺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聽到田易說:“到了。”
前邊就是流淌著的溪流,因而撲面而來都彷彿是水的氣息。雖說已是夏天,腳下踏踏實實地踩在泥土和草葉上,一點都沒有現代都市裡耐不住的炎熱,即便穿著長袖長褲,也感到一陣陣的沁涼。
此時天色已經越發的黑了,天邊露出快滿的月亮,照在面前望不見兩端的水上,閃著粼粼的波光。
田七把沒有點的燈籠扔在一旁,捲起褲腿,赤著腳就走到水邊,沿著溪流的灘岸彎著腰不斷摸索。
嚴君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麼?”
“在找我們家的位置。”
“什麼?”
“這是灣裡大夥的溪水,算是這片水最好,魚最鮮美的一條溪流。這也就是我們,若是嚴兄你貿然來這捕魚,定會被灣裡人打跑。這兒的每一截,都被分給各家各戶了。”田易指著田七已經停住的地方,“這裡,就是我們家的。”
二人說話間,田七已經拿了那竹篾編成的籠子,加了餌料,小心地放置到水下。溪水在這一段並不是十分的深,有些亂石東一塊西一塊的散落著。也不知他怎麼弄的,等上來的時候,那籠子就已經安穩地待在了水裡。
見他已經做好,田易撈起燈籠,“看來今兒不用點燈,我們回吧。哎,嚴兄,別依依不捨了,明兒早上我們就過來。到時候定會有魚,跑不掉的。”
嚴君臉上一熱,面無表情地收回盯著溪水的視線,想說他不是渴望吃魚而只是好奇捉魚的過程,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跟上田易的時候,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人的輕笑聲。
說來也怪,要放在往日被人這樣調侃,他早就惱了,今日,或許是如水的月色帶著股寧靜的味道,他一點也沒想要發火。
不過這一路回去,嚴君都記掛著這事,只覺得百爪撓心,恨不得一眨眼就已經到了明天早上。翻來覆去不知多少次才好不容易的睡著,等屋外陽光透過窗子曬在臉上的時候,他才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草草套上衣服繫好就往外衝,一出門就招來了田七的白眼,但小書童也只看他一眼,立時就轉過去對自家少爺道:“少爺,嚴少爺起了,可以了吧。”
他語氣裡的焦急和不滿讓嚴君納悶,然後他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因為田易道:“嚴兄你可算起了,把田七都等急了。”
田七嘴一撇,“……少爺是你不讓我叫他。”
嚴君一怔,卻聽田易又道,“好了好了,現下他不是起了?”接著對自己道,“嚴兄其實不用這麼急,等你弄好了,我們吃了早飯就去拿魚,如何?”
“嗯。”
嚴君當然沒有意見,把衣服扯得更齊整些就去刷牙洗臉。
他過去聽說古代人不刷牙,到了這裡才知真相併非那樣。至少在田家,每日早晚田家人都會刷牙。用的是桃枝,一頭剝了皮,露出裡面嫩嫩的芯,再蘸著從縣裡買來,據說用青鹽白芷等物做的“牙膏”。
洗臉要相對簡單一些,直接打的井水,一沾到臉上就是一股涼意,在夏季很是愜意。
*
到昨晚去過的溪邊時,嚴君就發現那兒不止有他們下的籠子,還有別人家也在那往外撈魚,更多的則是在取水。
視線在那多兜了一會就叫田易發現了,告訴他,“那是家中沒有井的,打井有些貴,要不是我家早就有井,我也捨不得打。”
田七已經麻利地去取了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