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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前幾天不是有個丫鬟撞柱死了嗎?”父親低聲道,“她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我原來還以為她是忠心伺主,準備讓夫人收了她做義女,然後一同葬在宋家的祖墳裡,誰知道那婢女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什麼?”四叔宋同春聲音驚惶,“這一屍兩命,這可是大凶,萬不能讓她葬到我們宋家的祖墳……”

“老四,聽二哥怎麼說!”三伯父長年嚇唬那些進城的商賈,聲音裡隱隱帶著幾分官威,“既然二哥發現了,肯定不會再讓她葬到我們宋家的祖墳裡了。你不要總是沒等人把話說話就開口。”

四叔父小聲地呶嘟著,隔得太遠,宋墨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可以想到他的表情,肯定是又委屈,又無奈。

他不由又笑了笑。

伯父和兩位叔父依附父親生活,父親要開祠堂,難道他們還會反對不成?

宋墨不想聽。

可外面的聲音自有主張,時斷時續時傳到他的耳朵裡來。

“不就是個婢女嗎?天賜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死了就死了,用不著開祠堂吧?”

“蔣家的事皇上不是已經蓋棺定論了嗎?而且秋圍的時候皇上還特意把天賜叫過去教訓了一頓。您都不知道,我們庫房稅課司的人有多羨慕我。”

“真的,天賜手時有定國公留下來的人?我們正好可以撿了這個漏啊!反正定國公府都沒有了,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們,天賜好歹是定國公的親外甥。”

“御史彈劾也不能不講證據地亂彈劾吧?那個婢女不是撞柱死了吧,讓那個叫杏什麼的婢女也撞柱死了吧!正好,可以讓二嫂收她為養女,讓她到地底下去繼續服伺二嫂!”

……

三個人,卻好像有七、八張嘴似的,吵得宋墨耳朵裡嗡嗡作響,頭痛欲裂。

他微微地笑。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眼簾不受控制地垂落下來。

不行!

他不能死!

宋墨狠狠地咬了咬舌尖。

視線清晰了一些。

可這清晰很短暫,他眼前再次模糊起來。

六天五夜的急疾,一頓殺威棍……他的身體已到了極限。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

宋墨冷哼一聲,再次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木芙蓉正對著他盛放。

他發現那花蕊是淡黃色,乍眼一看,好像是全白的。

為什麼要插白色的木芙蓉?

這個時候也是茶梅的花期。

大紅色的茶梅,豔麗似火卻又優雅超逸。

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張面孔。

白玉般的臉龐,入鬢的長眉,明亮的杏目,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睿智而颯爽。

像茶梅。

明明那樣優雅,偏偏給讓人覺得豔麗。

明明應該驕傲,卻平和率直。

不知道她種的花開了沒有?

宋墨輕輕地念了一句“竇昭”,在心裡道:我還知道你的乳名叫壽姑……

他笑。

昳麗的五官如初升朝陽,溫暖而和煦。

而他眼前,卻是一片漆墨。

※※※※※

宋宜春臉色鐵青地望著他的三位堂兄弟,一言不發。

宋茂春忙拉了拉坐在他下首的宋逢春。

宋逢春不再說話。

宋同春也沉默下來。

三個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宋宜春,臉上充滿了恭敬。

宋宜春臉色這有所緩好。

他乾咳了一聲,肅聲道:“我要把宋墨逐出宋家,你們怎麼說?”

“二弟你是族長,自然是你說了算。”宋茂春忙道。

宋逢春也迫不及待地道:“開賜的確太讓人失望了!”

“二哥做什麼決定我都同意。”宋同春道。

宋宜春臉色更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們明天辰正開祠堂,大哥和三弟、四弟不要遲了。”

“一定來,肯定不會遲的。”

三個人急忙表態。

宋宜春站了起來:“那我們明天再碰頭。”

“好,好,好!”

三個了魚貫著出了廳堂,又不約而同地在廡廊下站住。

大紅燈籠照他們的臉上,他們不由自主地彼此打量,然後迴避著對方的目光,這個說還有點事你們先走,那個說我要和兒子一起回去,各自找了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