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見兩輛風塵僕僕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停在了西竇的門口,管事杜安撩簾,扶了個年約五旬的男子下了馬車。
那男子中等個子,面白無鬚,穿了件寶藍色的團花直裰,有股讀書人的文雅。
他抬頭打量著竇家的大門,杜安則在一旁介紹:“這就是我們老爺的祖宅了。宋先生請!”
被稱為宋先生男子笑了笑,隨著杜安進了府。
那邊竇昭已經得了信,說竇世英新給她請的西席宋先生到了。
竇昭讓高興去安置宋先生。
高興是高升的弟弟。竇世英去京都的時候,高升隨行服侍,家裡的事本準備交給服侍過竇鐸的杜安,可王映雪卻覺得杜安辦事精心妥貼,想讓杜安也跟著去京都,提出讓杜安堂哥杜寧做總管。家裡的僕婦成群,提攜杜安,也是因為杜安在竇鐸身邊服侍過。竇世英對這種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竇世英還沒有走,竇昭就藉口自己的田莊上缺管事,將幾個忠於王映雪的管事踢到了自己的田莊做管事,別提拔了新人管事。竇世英走後,竇昭又事事都吩咐在竇家做管門房的高興去辦,立刻就把杜寧給架空了,沒多時,又藉口那幾個管事不懂田莊上的事,把人打發回家閒了起來。
竇家就是掃院子的僕婦也知道這怎麼一回事,沒人敢吭聲,只是遇到竇昭態度更殷勤了,笑容更諂媚了。
杜寧也不敢說竇昭,醉酒後只敢大罵高興:“……他是個什麼玩意?連賬本都看不明白,還做總管,不要把人大牙都給笑掉了!”
竇昭知道後傳出話來:“我說誰行他就行,不行也行;我說誰不行他就不行,他行也不行!”聽得西竇上上下下的人膽戰心驚,就有有心人把這話傳到了東府,二太夫人聽了直皺眉,私下說竇昭狂妄自大了,原本想幫竇昭一把的,結果袖手旁觀地保持了沉默。就有人把這話傳給竇昭知道,竇昭只當沒聽見,私下告訴高興怎樣抓大放小,高興一絲不苟地照著竇昭的話做,雖然做事拘泥,一年多了,卻也沒出什麼大錯,倒讓二太夫人很是驚訝是“咦”了一聲。
高興去了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折了回來。
“四小姐,”他恭恭敬敬地稟道,“杜管事回來了,宋先生由杜管事陪著呢!”
竇昭挑了挑眉。
不知道這杜安回來做什麼?
她問高興:“是你自己回來的還是杜管事讓你不要插手這件事。”
高興老老實實地道:“是我插不上手,又覺著應該跟四小姐說一聲,就回來了。”
竇昭道:“既然如此,你就傳我的話下去,宋先生的事,你們都不要管。”
高興知道所謂的“不要管”是什麼意思,躊躇道:“可宋先生是七爺給您請的西席,萬要是像那個姜有恭似的被氣跑了……”
“關我們什麼事?”竇昭奇道,“不是杜安在招待宋先生嗎?宋先生被氣跑了,我爹也應該找杜安算帳吧?”
高興想一想,覺得竇昭這話在理,憨厚地笑了笑,把竇昭的話吩咐下去。
杜安那邊立刻連個遞帕子的人都沒有了。
他氣得暴跳如雷,把杜寧叫來狠狠地訓了一頓。
杜寧委屈地道:“我早跟你說過,你應該留在竇家……”
“放你的狗屁!”杜安忍不住道,“四小姐再厲害,過幾年也是要嫁人的。我就是再殷勤,七爺喜歡的還是從小服侍他長大的高升。”然後嘆道,“要是四小姐是個公子,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一心一意巴結著四小姐過日子就行了!”
“可要是得罪了四小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想起來就把你給打發了。得罪了太太,還可以求四小姐,到四小姐的田莊或鋪子裡去當差……”
要是四小姐沒有得到西竇那一半財產,她還橫得起來嗎?
杜安在心裡嘆了口氣,沉默了晌。
杜寧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杜安狠狠地瞪了杜寧一眼,道:“怎麼辦,你想辦法找幾個人來把眼前的局面應付過去再說。”又道,“這次太太讓我回來,是有要緊的事辦,家裡的事你暫時不要管了,到時候聽我的差遣就是了。只要這件事辦成了,以後你就是西竇名符其實的總管了。”說話到最後,已經有些咬牙切齒。
杜寧連連點頭,把自己在竇府當差的老婆、侄女、侄兒叫過來幫忙。
宋先生也是慣在大戶人家走動的,帶了個自己的族侄宋炎隨身服侍,見這情景不由暗暗後悔,對族侄道:“先前只說家裡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