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門給您支張桌子吧?”
陶器重笑著說了聲“多謝”。
卯記的老闆親自去收拾了桌子,端了碗餛飩放在了陶器重的面前。
陶器重喝了口湯。
鄰座傳來兩個男子低聲的議論。
“……真的?那竇家可是讀書人,怎麼就會答應了姐妹易嫁的事?”
“我騙你做什麼?竇家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同父異母的。據說當時來不及準備,用四小姐的陪嫁嫁的五小姐。現在五小姐代四小姐嫁到濟寧侯府做了侯夫人,四小姐自然要把陪嫁要回來了。還是我去幫著抬的嫁妝,我還不知道!”
“我聽說竇家嫁女兒有兩萬兩銀子的陪嫁。把嫁妝要回來,那濟寧侯豈不是虧了?”
“虧什麼虧啊?!兩萬兩銀子,那是公中給的。四小姐不過是把她自己生母留給她的東西要了回來。我看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千兩銀子的樣子。而五小姐的外祖外是雲南巡撫王又省,就是那個走哪裡就一路勝仗打到哪裡的王又省,你知道吧?現在四小姐把自己生母留給自己的東西要了回來,五小姐的生母和王家肯定都會給她一大筆添箱銀子的。算起來,濟寧侯府還賺了呢!”
聽到這裡,陶器重忍不住扭頭望過去。
說話的是兩個穿著粗布短褐的男子,身材魁梧,面板黝黑,兩個人面相雖然一個忠厚,一個機敏,但雙手都滿是繭子,指甲縫時也殘留著汙物,一看就是靠體力活謀生的人。
他不由朝著兩人拱了拱手,喊了聲“兩位仁兄”,道:“你們說的,可是北直隸竇家?竇文華竇大人府上?”
竇世樞因任文華殿大學士,又在吏部為堂官多年,得他照顧的人不在少數,士林中為表示尊敬,多稱他竇文華而不稱其字號。
兩個說話的男子見陶器重一副文士打扮,知道遇到了讀書人,忙站了起來,躬身還禮,連稱“不敢”,道:“正是刑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竇閣老家。”
陶器重見兩人穿著粗陋,談吐舉止卻頗知規矩,想到剛才的話,知道兩人是慣接豪門大戶外活的人,態度又和藹了不少,笑道:“寒夜無事,聽兩位仁兄說得有趣,不免有些失態,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哪裡,哪裡!”兩人忙恭聲道,那個面相機敏的更是道,“聽先生口氣,和那竇家熟識。不知道先生想知道什麼?我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那面相忠厚的卻面露不虞,踢了那面相機敏的一腳,偏偏那面相機敏的卻裝作不知道似的,殷勤地請陶器重同桌而坐。
陶器重看得明白,笑道:“還是你們到我這邊來坐吧!我這邊清靜點。”
面相忠厚的那個有些猶豫,面相機敏的那個聽了卻喜出望外,端著還沒有吃完的半碗餛飩就坐到了陶器重的身邊。面相忠厚的那個眼底流露出幾分無奈,只好也跟著坐了過去。
陶器重就笑道:“我們坐在一起,老闆正好空出張桌子來,也好招待別人,多賺幾文錢。”
面相機敏的那個就連聲稱“是”,面相忠厚的那個聞言表情也跟著忪懈下來。
陶器重大多數時候和那面相忠厚的說話:“你說你幫竇家那位四小姐搬的嫁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就老老實實地道:“出了件這樣的事,大家顏面上總歸是有些過不去,新娘子回門認了親之後,竇家就趁著天黑把四小姐生母留給四小姐做陪嫁的東西搬了回去。因人手不夠,我又常幫著竇家做些粗重的活,就把我叫去搭了把手,除了工錢,還每人賞了一兩銀子。這不,我剛剛忙完活,就請我這兄弟到這裡來吃碗餛飩。”
卯記的餛飩雖然便宜,但對他們這些做苦力的人來說,能像這樣吃碗餛飩,也算得上是件享受的事了。
陶器重點了點頭,笑著問起姐妹易嫁的事來。
那面相機敏的倒是問一句能說出十句來,可他不過是聽面相忠厚之人的轉述,想說卻說不出什麼來;那面相忠厚之人倒是知道的不少,可像銅油燈芯,你撥一下他亮一下,你不撥就不亮。陶器重幫兩人付了餛飩錢,又請鋪子的老闆上了一壺老白乾,四碟下酒的菜,在餛飩鋪子後門和二人慢慢喝到了二更鼓,這才各自散去。
風一吹,陶器重這才感覺到有些上頭。
他扶著牆慢悠悠地進了英國公府旁的巷子。
側門守值的看見陶器重,忙迎上來扶了他,奉承道:“陶先生,您老這是去哪裡了?怎麼也沒讓小廝跟著?這黑燈瞎火的,要是磕著哪裡碰著哪裡了可怎麼得了?國公爺的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