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婆婆交換信物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在夢中,所以沒有在意。實際上,上一世她出嫁前根本就沒有看見什麼信物,是新婚之夜,魏廷瑜拿了一塊玉佩和一對手鐲,說是當年兩家的訂親信物。她還以為是父親交給魏家的。
難道上一世,這玉鐲是在舅舅手中不成?
她的心不由砰砰亂跳起來。
耳邊傳來舅舅帶著幾分歉意的聲音:“曉蛾,我想除了那三十畝祭田,其他的祖產都……賣了!”
“啊!”舅母驚呼,“為,為什麼要賣祖產?”
竇昭也跳了一大跳,眯了眼睛窺視舅舅。
舅舅垂著眼瞼,輕聲道:“曉蛾,你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可自從嫁給我,伺機癱瘓在床的婆婆,撫養年幼的小姑,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農忙時節,還要到田裡去巡田……裡裡外外,全都靠你……我心裡都記得……原想好好讀書考個功名,為你掙副鳳冠霞帔,讓你也能眉揚吐氣一回……可谷秋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前程,連唯一的妹妹也不顧……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舅母急急地道,眼睛都紅了,“你待我很好,我知道,我生了璋如之後,我娘怕你嫌棄我,特意託人從江南買了個漂亮小姑娘讓你帶回來,你說養不起,怎麼也不肯要……”
舅舅有種被戳穿後的狼狽,強硬地道:“是養不起嘛!”
舅母開懷地笑,溫順地附和著舅舅:“是,是養不起。”眼淚卻籟籟地落下來。
竇昭的眼淚也差點落下來。
秀雅俊逸的舅舅站在中年發福的舅母身邊,不像夫妻,像姐弟,而且還是年齡相差至少五歲的姐弟。
可舅舅卻始終沒有忘本,記得舅母的好,不願意讓舅母傷心。
“說這些做什麼!碧如她們再怎麼也是我的親骨肉。”舅舅不自在地道,丟了個帕子給舅母,“快把眼淚擦擦。”
舅母一邊笑,一邊擦著眼淚。
舅舅就道:“我想進京打點打點,想辦法謀個實缺。到時候我們帶了壽姑去任上。”說到這裡,舅舅的語氣有些苦澀,“不過,我算了算,就是賣了祖上的那幾畝田只怕也不夠……你能不能,”舅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上露出又羞又愧的神色,看也不敢看舅母一眼,“把你的陪嫁借給我……我手頭一活了,就立刻還給你……”
“你說什麼呢!”舅母嗔怪道,“我的不就是你的。當初爹孃給我那麼多陪嫁,不就是想我們過得好?只要我們過得好,這陪嫁就盡其所長了,有什麼花不得的?若你遇到這樣的大事還不跟我開口,我反覺得你和我不是一條心呢!”
竇昭哭起來。
“壽姑,壽姑,你怎麼了!”舅母慌張把她抱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竇昭趴在舅母的肩頭,瀉洩般的大哭了起來。
上一世,母親去世,舅舅無力對抗竇家,忍著悲痛去參加了會試,然後拿著舅母的陪嫁謀了個實缺,想帶她去任上,她卻當著竇家的人咬了舅母一口,還嚷著不和舅母走……舅舅為了自己的妹妹,已經對不起舅母了,若是謀了實缺不上到任,舅舅會因此丟官,那就更對不起為了舅舅付出那麼多的舅母了……而且趙家的產業都賣了,不走也不行。
是誰?
是誰教唆著她咬的舅母?
她雖然喪母,父親和祖父均健在,她如果激烈地表示不願意去舅舅家,舅舅也無可奈何。
而且在那種情況下,她的反抗,等於是狠狠地扇了舅舅和舅母一巴掌!
竇昭直起身子,停止了哭泣,掛滿淚珠的小臉上滿是堅毅。
她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
舅舅毫無懸念地拿到了羊脂玉手鐲,他交給舅母收好:“……谷秋七七之後我就啟程,你把家裡的事都打點好。等我那邊一有了訊息,你就藉口接壽姑去家裡住幾天,然後帶了她一起去任上。等她及笄,我們再把她送回竇家出嫁。”又道,“岳母和舅兄那裡,你先別聲張。臨走之前去看看他們,等我們安定下來再給老人家寫封信陪個不是。”
舅母沒有任何的遲疑:“我這兩天就開始安排家裡的事。”
守在門外的丫鬟重重地咳了一聲,高聲道:“三爺、六爺!”
舅母低聲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會照顧好壽姑的。”
舅舅微微頷首,撩簾而出。
舅母幫竇昭梳頭,笑道:“壽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