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也在理。
她穿孝是守制。可身邊的丫鬟也跟著穿孝,有心人不免會生出些別的心思來。
竇昭笑眯眯地點頭,說她們“很漂亮”,然後從妝匣裡挑了兩朵模樣樸素的珠花,一朵賞了玉簪,一朵賞了妥娘。
兩人都有些意外,猶豫著要不要接受。
一旁的俞嬤嬤笑道:“既然是四小姐賞的,你們收下就是了。戴在頭上,別人問起來,也是四小姐的恩典。”
兩人不再推辭,笑著互相簪了珠花,服侍竇昭用過早膳,抱著粉團似的竇昭去了鶴壽堂。
祖父和父親正坐在炕上說話。
竇昭上前行了禮。
竇世英把竇昭抱在自己膝上坐下,溫聲問她:“冷不冷?”
“不冷!”竇昭搖了搖頭,問竇鐸,“祖父,祖父,他們說我爹爹要娶諸家的五小姐,是真的嗎?”
竇世英臉色微紅,窘然地阻止竇昭:“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竇昭睜大了眼睛,不悅地瞪著父親,“他們說諸小姐是好人,不怕王姨娘生庶長子。”
“啊!”竇世英張大了嘴巴。
竇鐸卻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隨後從炕幾前的攢盒裡拿了塊芝麻餅遞給了竇昭,溫聲問她:“是誰跟你說的這些啊?”
竇昭歪著腦袋啃著芝麻餅,道:“有好多人,大伯母的丫鬟,三伯母的嬤嬤,還有……九堂哥的小廝……”
祖父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父親。
父親神色尷尬。
還好有小廝進來稟道:“九爺過來了。”
祖父笑道:“快讓他進來!”
瘦瘦高高的竇環昌快步走了進來。
他恭敬地先給祖父和父親行禮,然後笑著和竇昭打招呼。
祖父頷首,站起身來:“走吧!”
竇環昌應“是”,上前扶了祖父,不緊不慢地出了鶴壽堂。
他是來約祖父和父親一起回北樓的。
父親抱著竇昭慢慢地跟在後面,等彼此拉開一個距離,父親輕輕地捏了捏竇昭的小臉:“你這個小東西,是來討債的吧?”舉止親暱,語氣無奈。
竇昭嘻嘻笑,問父親:“討債是做什麼的?”
父親繃不住笑起來。
一行人出了大門。
三伯父和三伯母昨天就去了北樓準備祭祖的事,和他們同行的除了大伯母和竇環昌,還在二太夫人、六伯父一家、二堂兄一家、三堂兄一家、五堂兄一家。
看見祖父,除了二太夫人,其他人都下車給祖父行禮,因為停了馬車而顯得有些狹窄的巷子變得擁擠起來。
祖父拉住了五堂兄只有三歲的小兒子,不讓他給自己磕頭:“天寒地凍的,又沒有旁的人,不用這樣多禮。有什麼話,到了祠堂再說。”
祠堂那邊有十幾間廂房,四角都放著大火盆,燃了無煙的銀霜炭,溫暖如春。
“還是小叔心疼人!”二堂兄呵呵笑著。
二太夫人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壽姑,到伯祖母這裡來!”
竇昭不喜歡這個冷酷的伯祖母,抓著父親衣袖的手緊了緊。
父親略一猶豫,抱著竇昭笑著走了過去:“她頑皮得很,您年紀大了,哪裡經得她折騰。我看,還是讓她跟著我吧?”
二太夫人微愣,望了眼安靜地依偎在竇世英懷裡的竇昭,笑著點了點頭,道:“也好!她沒了母親,你能多親近她些就再好不過了!”她說著,放了車簾。
父親有些意外。
那邊五堂兄高聲喊著父親:“七叔父,您那邊還有位子沒有,幫我捎兩個丫鬟過去。”
五堂兄子嗣最多,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公中的東西卻是按房頭分配的,他總是最緊張的一個。
“有,有,有。”父親抱著竇昭走了過去,“要是擠,你讓芝哥兒隨我們一起過去吧!”
芝哥兒是五堂兄的長子,今年十五歲,學名叫竇啟俊,這傢伙後來做了御史,因參倒了長興侯石端蘭而名震士林。五堂伯竇世樞入閣後,他為了避嫌,去保定府做了知府。
而此時他不過是個腿長腳長、聲音像鴨公的青蔥少年。
知道自己不用和母親、妹妹擠在一輛馬車上,他立刻跳下了自家的馬車,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七叔公!”竇啟俊給父親行了禮,然後伸手去摸竇昭的頭,“四姑姑!”
竇昭身體裡有個成年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