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岑楓垂目看著我,眼神銳利,半晌才冷笑道:“你都知道了?”
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迫得自己抬頭直視著這張熟悉的俊臉,啞聲道:“是,我都知道了,很多很多甚至連你也不知道的當年的事。”
我慢慢握緊了雙拳,凝視著烈日下熠熠生輝的臉,只覺得眼睛好痛,痛得淚一滴滴落下來。我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子默魂飛魄散後,宇飛利用透明水鏈裡的能量將自己的魂魄一分為二。一半為子默凝聚真元,投身自己體內;另一半將你的意識封印在水鏈中,造就了全新的飛飛。我知道,這個傻瓜受了很多苦,很多折磨……
我緊緊咬住下唇,淚水無聲地落下來,後面的話,我卻用盡了全力仍舊說不下去。聶宇飛這個傻瓜,從水到大,他所受的每一分苦,都是為了我,直到死……也是為了我。
其實問赤非宇飛究竟如何的時候,我已經隱隱猜到了結局。可是我卻知道,結局再痛再傷,我也必須笑著面對,笑著幸福。因為這是宇飛一生兩世唯一的心願。
柳岑楓忽然抬起我的臉,嗤笑道:“你以為他在我體內就能聽到你的傾訴嗎?你以為一個魂魄分裂的人還能再回來嗎?你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在我面前落淚?”
我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擦去淚,別開眼望向別處,默不作聲。其實柳岑楓說的沒有錯,我從沒有因為宇飛在任何人面前掉淚,不是我不想痛哭發洩,而是我找不到任何哭泣和訴說的理由。唯有在柳岑楓面前,我還能假裝,宇飛或許還活著,活在這世上。
柳岑楓忽然道:“秦洛,我們來打個賭吧。”
我愕然回頭,問道:“賭什麼?”
柳岑楓食指輕輕拂過下頜,深思了片刻,忽然伸手指向他右後方的洛城,幽深莫測地笑道:“就賭你能否在一個月內從我手中奪下洛城,如何?”
我微微皺起了眉,實在猜不透他悠然含笑的面具下,藏著怎樣的的心思:“賭注是什麼?”
肩膀猛地一緊,柳岑楓竟扣著我重重貼近他身體,他俯下身,將熾熱的氣息通通吐到我臉上:“你贏,我便一輩子聽你號令;我贏,你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柳岑楓的聲音低沉魅惑,帶著軟軟潔淨的磁性,如罌粟花般絕美而劇毒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仿如是偽裝成地獄的天堂,能誘使任何人墮落。
我猛地推開他,冷聲道:“我憑什麼要答應你?!”
柳岑楓緩緩收回手,輕輕撣去白衣上沾染的草屑,鳳目帶著幾分嬌豔的魅惑落在我臉上:“你知道我是如何甦醒的嗎?那個被你叫做飛飛的蠢才,在水霧國傻傻等了你兩個月,又兩個月,終於崩潰。於是自願把身體交還給我,躲入水鏈中長眠。”
柳岑楓伸出手,緩緩撥動著腕上透明的鏈子,悠悠然道:“難道,對那個傻瓜你就一點都不留戀嗎?”
我猛地閉起了眼,任由噬骨的痛在身體裡一點點竄行,隨後睜開,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與柳岑楓打賭後的第二天,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找我,出雲國太子殿下——索庫。
我心裡暗暗有些驚喜,又不得不感慨命運奇詭,怎麼我剛想起要找索庫幫忙,他就來了。可是看到索庫的時候,我卻只覺,僅有的那一點點喜悅都沒有了。
還是一樣的茶金色眼睛,一樣的白皙面板,可是整個人卻像是被籠罩在黑暗中幾個世紀般的消沉。了無生趣的頹廢和憔悴瀰漫在他臉上,原本陽光燦爛的眼中黯淡無光,下巴上隱隱冒出了青澀的鬍渣兒,顯得既疲憊又落寞。
我把索庫請到屋裡,屏退所有人,正要說話。索庫卻忽然激動地衝上來抓著我的肩膀,啞著聲低吼:“臨宇,我沒有辦法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她……臨宇,你幫幫我!”
我被嚇了一跳,反手抓住他的雙臂安撫道:“索庫,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要我幫你什麼?”
索庫的眼中有些刺目的紅絲,越發顯得狼狽而失態,他扶住我肩膀的手微微顫抖著,聲音也在顫抖:“臨宇,你讓我見她一面……就偷偷安排我見她一面,好不好?我只是想最後問她一次,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甘心。臨宇,我只想見見她,絕不會作出什麼出格的事,臨宇,你幫我!”
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由緩而急的咚咚聲,抓在他手臂上的掌心彷彿被烙鐵烙住了,明明燙得要死,卻怎麼也收不回來。我聽到自己在用平靜的聲音問他:“你……要見……誰?”
索庫慢慢地放開了我,牙齒緊緊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