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始至終能護著的,也這自己眼前的這些人,便是哪日要親手送那些流民真上西天,到時我也不會心軟。”
“但你還是會心軟。”哪怕她對著三家子孫說了那些話。
“我再如何也是婦人,偶有點婦人之仁。”
她說得淡然,魏瑾泓也點了頭。
過了一會,他道,“我替子青小厚尋了一塊地方做久居之地,離雲谷之處不遠,子青小厚所帶護衛不多,開僻新地需人手,如有妻兒子女都齊全的一家之人,若是能為他們兩家為奴為婢,倒是可以去。”
這下換賴雲煙怔然,魏瑾泓側首看她,溫和道,“總有些人會活下來。”
前來的流民裡,拖兒帶女的不少,太弱了反兵也看不上,他們都吃不飽怎會養這些跟隨來的人,這些只為著飽腹活命的人,只要給他們條路,總會活下來的。
“也是。”賴雲煙失笑,又淡道,“但總也是有些風險的。”
收人進來,總是會有內奸。
“何事無風險?”風吹得有點大,魏瑾泓拉著她往回走,“只要後方不倒,我們勝算便總要比許多人大上一些的。”
他一直都在做萬全之策,哪有那麼好扳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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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與賴雲煙雖已不再忌諱談江鎮遠的事,但談及江大人的時候還是尚少,哪怕這些流民尊這位給他們指路的先生為“聖師”,但在他們兩人談及這些流民的言語裡,江大人的名字也只是談及而過。
這一日賴雲煙談及江大人,還是她頭一次透露出對江鎮遠的情誼。
他們雖道不同,但就是魏瑾泓,對江鎮遠的所作所為還是有所欽佩。
那人盡了他全力為逃難之人開了路,自己卻命喪黃泉。
他雖已死,但妻子自從哭過那一道之後,再從書信看到他的訊息,看到他的死訊,倒是波瀾不興了,魏瑾泓無從覷知妻子心中真實的想法,但對於她的淡然,心中卻是有著幾分安穩。
她不在他面前為江鎮遠哭,便是對他最好的顧全,別的魏瑾泓也就不多想了,他們日夜朝夕相對,她笑的時候很多,睡容也安逸,偶有興致,還哼兩句小曲,陪他喝一盅,這對他來便已是最好。
魏瑾泓這些日子以來,實則也在另想法子,私下設計調動流民去往西地別的地方謀生,流民來到這片被暴風雨暴虐過的地方,那些不是主要軍力的流民,死去容易,活下來卻是極難,一不小心就會成為那些暴軍的鍋中之餐。
魏瑾泓也只挑了楚候爺那邊所能收留的人跟妻子說了說,至於多的他也緘口不語了,怕到時活不下太多人讓她失望。
妻子的權勢一直在以賴任兩家為主,超出這兩家範圍的她便不能用權,流民要到的那幾夜她心煩意亂,真到的那天晚上她靠著床睜了一夜的眼,清晨天亮時她喃喃小聲自道了一句,“我是做不到的。”
若不是他耳尖,躺在她身邊一直仔細聽著他呼吸,也就錯過了這句話。
他也是用了好幾日才明白她口中所說之話,她所說的做不到,是她沒有能力救活這些流民,她沒有立場去做,更無權力去做,賴任兩家以她馬首是瞻,因她所做之事是為這兩家好,兩家才聽她調譴,而他們魏家上下的人聽她的話,何嘗不是因她所做之事於他們有益,一旦她超出這個界限,不再是為自家人著想,她便無權可用了。
魏瑾泓也想過,江鎮遠不辭萬里送來那兩箱子東西,是不是提醒她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她到底是個女子,她能做這麼多超出常人的事,也還是有所侷限的。
而能替江鎮遠多做一些的,還他一些情的人,便只有他了。
他於反叛軍口中是偽君子,但在一些族人和死士眼裡,他是有真君子之名的,這些人唯他所用,派他們私下去給一些流民找些活路,他們還是願意的。
這日寬慰了她兩句,下午陰著的冷天突然放了晴,兩人坐到屋中看書,她抬頭看了陽光一眼,便說要為他洗頭。
魏瑾泓頓時就呆了一下,站起來圍著她的椅子走了兩圈,這才鄭重地點了下頭,且重重地說了一句,“好。”
她便又笑了起來,那彎著的眼睛亮亮的,直照進了他的心底。
也只有在此時,魏瑾泓才知,他活的這一世,在她身上所求的到底是什麼——無非就是能在他的妻子臉上多看幾次,她因他而起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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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人,你頭髮白得比我少。”洞穴內的溫泉裡,賴雲煙把皂角擦到魏瑾泓的頭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