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裡,翹著二郎腿扒著碗裡的飯,含糊問著一旁的丫鬟。
“充軍?”拾久是白水的娘帶來的,是白水原來的貼身丫鬟,從小一起長大,能算個玩伴。
“對啊,充軍都有這待遇,真是人性化。你別站著,快坐著吃飯啊。”
“拾久不敢。”拾久慌忙搖手。
看來白水對自己的小丫鬟也不親。唐青伸手拉來拾久,廢了吃奶的勁把她按到凳子上。這小丫頭看著小,力氣頂大半個男人了。
“我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別把我當白水看。你看我一個人挺無聊的,就差沒跟牆角的螞蟻學講話了,你這樣拘謹地對我,是要把我悶死麼?”唐青一擱手上的碗開始抹眼睛,見拾久嚇得又要站起來,連忙伸手去拉。
“小姐……”拾久估計是把凳子當釘板坐了,很是不安定。唐青看著好笑,又壞笑著夾了口野菜去喂她。原來是想夾塊肉的,可是充軍的人好像沒有吃肉的待遇。
拾久像吃鶴頂紅一樣嚥下了野菜,眼裡飽含淚水,笑得唐青含在嘴裡的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拾久拍著唐青的背給她順氣,然後從袖子裡掏出個錦囊,從裡邊又摸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恭恭敬敬地遞給唐青。
“小姐要是實在無聊就繡繡帕子吧,上次繡的鴛鴦還沒完呢,拾久一直留著。”
唐青看著手裡帕子。不得不承認,手工很是精細,針腳密密,連繡品反面的針線也壓得整齊漂亮。可是讓她這個連十字繡都學不會的粗人來繡帕子,這跟讓奧巴馬給阿富汗賣武器一樣,強人所難啊。
“喲,鴛鴦戲水,我原來是要繡來給巫馬軒的啊!”唐青趕緊轉移話題。
“繡給我的?”
唐青兩眼一翻白,這聲音和語調還能有誰?被充軍一個星期了,這王爺她只有遠遠看見過他練兵,現在怎麼倒想起來磕磣她。
回頭看去,那人一身玄黑鎧甲背光而立,勃發的英氣凜人啊。
“繡給一匹馬的,那馬姓巫名軒,全稱巫馬軒。”
巫馬軒嘴角一陣抽搐。
“馬要你的帕子做什麼。”
“擦屁股。”
巫馬軒感覺嘴角抽筋了。
唐青端起碗繼續吃飯。充軍都這麼好的待遇,再不濟就砍頭唄,她雖然萬般不捨好不容易得來的娘,但是死了能重新投胎做人,還是划算的。
“白水聽令,明日隨軍出征。”巫馬軒正色道
“哈?”唐青用力挖了挖耳朵,“你讓我打仗?”
那廂預設。
“王爺大人,我不過是給你開個玩笑。這東西叫冷笑話,現在很流行的。”
那廂不語。
“我來大姨媽了。”
“嗯?”顯然大姨媽在古代沒有被人經常問候。
“我說我來葵水了,肚子疼,上戰場就是個拖後腿的。”唐青半喊著說。
“哦,可以找人抬著你。”巫馬軒稍稍思考了一下道,覺得可行,又自己點了點頭,轉身掀簾子走人。
“喂,你懂不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啊?你知不知木桶短板理論啊?你曉不曉得錯選一個選擇題你就可能因此直接掛科啊?”
唐青的怒吼聲被嘿嘿哈哈的練兵聲直接湮沒。
第9章 第九章
是個人多少都會有英雄情結的,唐青當然不例外,從小就會披著毛毯手握木劍扮將軍,想象中的劍指天下,何等瀟灑偉岸。但那是想象,自己瞎謅的東西都是大腦所能接受的,所以想象中並沒有劍下破碎的身體,沒有撲鼻而來的濃重的血腥味,沒有一襲白衣染成暗紅的星星點點。
那似鐵鏽又比鐵鏽多了多重死亡味道的血腥讓唐青很是不適,加上身體本身乾嘔的症狀,她趴在馬上久久不能起身。
好不容易抬了抬頭,映進眼裡的紅色又讓她慌忙低頭。嘴被一隻手捂住,一顆泛著清涼氣的東西被塞進了嘴。
“含著。”右手邊巫馬軒道。
果然不久身體就好受了許多,唐青找回些力氣去睨了他一眼。
唐青和巫馬軒策馬立在這方,前後左右羅列一眾的親兵。那方的將帥離得頗遠,在眼裡只是個小黑點。
身子好了很多,心裡的慌亂和抑鬱卻因為身體的轉好而更進了一層。舉目,連著天邊的夕陽,那紅粘稠而絲絲冰涼,那種骯髒和糜爛衍生出來的絕望讓唐青睜大了眼。心裡一陣陣地泛噁心。
世事難料,人的命運通常瞬息萬變。一個月前,她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