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皇帝拍著她的背,拿出哄她睡覺的架勢。
橫豎都是死,端看他查清楚來龍去脈,再決定要不要牽連他滿門。
“倒是寶貝……”他眉眼微動,原是準備去問宮人,又覺得這樣的舉動不夠信任她,乾脆直言問她道,“你那把匕首,是哪裡來的?”
尋常宮妃斷不會將一把匕首隨身攜帶,要是放到從前,他必然要疑心對方有行刺自己的動機。但他即便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能坦然說和妙妙的情分絕非他人可比。
他只是想知道,她怎麼會將利器放在身上。
“……”
雲露將臉側進褥子裡,半晌,直到皇帝以為她不會開口了,才輕聲道:“我睡不安心,所以枕頭下一直放著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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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替她拂開眼瞼上的那轡烏髮;不讓她把自己埋進暗處,聽到這話後,輕輕“嗯”了一聲。是上揚的音調;表示疑問。
“皇上應該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吧。”半闔的眼睛裡看見熹微亮白的光芒;她笑了笑;“表面再如何從容淡定,其實內心裡都防備、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彷彿隨時有尖利的匕刃從斜裡刺來,會弄的自己滿身是血。最初進宮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實際上;從上上一世開始,就是如此。
所以這樣的警惕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一路走過來;孫朝思的爭鋒相對,淑妃的不滿陷害,憐妃的打壓,皇后的利用,伏承徵的唇槍舌戰……”
皇帝勾著她髮絲的手一頓,方將它攬到她耳後。
後宮確實是一個危險的地方,這危險不獨對她而言,他也從來不曾同情、憐惜,甚至有過想要保護這些女人的情緒。風險與利益共存,想得到他的寵愛,就要有匹配的能力去駕馭。否則,爬的越高,摔的再慘,他都不會有分毫動容。
不是他冷血殘酷,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個時間與精力。
相比較國家興亡,這群女人的你死我活,生生死死,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其實——皇上不許笑,我一直覺得自己非常強大。”她唇角一彎,眼裡盛著晶亮的笑意,側抬起臉看他,“只有我,能從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手裡奪得皇上。”十分驕傲的樣子。
“只有我。”
皇帝啞聲失笑。
雖然這句話說的放肆,但確實是——
只有她。
他從來都認為她們沒有特殊的意義,直到現在都不曾有過改變。但是,她是例外的。
無論是匆忙下朝趕去康壽宮,讓母后不再為難她,還是看見文修遠和她共處一室,卻直覺地信任她,以及不知不覺中為她樹立威信,將人脈送到她手上,保證她的安危,擴大她的優勢……
原來他也會特地去助一個人。
“笑的不累?”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她,便低聲和她笑道。剛剛出了事精神緊繃了一場,雖說喝藥的時候落兩滴淚稍有緩解,還是能從她的笑容裡看到倦意。
雲露搖搖頭,她蹭著枕頭往上躺,夠到與皇帝臉對臉,鼻貼鼻的位置停下來。
兩人對視。
皇帝想笑,但看見她認真的模樣,那笑又化作了內心的痠軟。一半是心疼她的處境,一半是感同身受,知道她的不易。
“正好皇上問了,我也想說。”她低柔地嗓音彷彿一曲徐緩的輕音樂,讓人放鬆心神,“其實皇上不用為我擔心,若連這些小陰謀小手段都應付不來,我又有什麼能耐選擇留在你身邊?”
這話讓他的心裡陡然流入一股暖流,在深潭裡盪漾回溯。
她不是被迫留在皇宮,而是自己想要在他身邊。原先的患得患失,便都沒有必要。
“那把匕首還是你送我的,起初是因為刀鞘上的寶石鑲的好看……唔,有一回我入睡時將它忘在枕頭邊,那覺睡的格外踏實。自那時候起,才將它放在枕下。是為了有所防護,也是覺得它有安眠的作用。”她眨眨眼,扇動的睫毛好似要撲簌進他的眼睛裡。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俏皮舉動惹的一笑,“是,是因為匕首長得好看,才把它放到腦袋底下的。”
“不是和你說笑啦。”她嬌聲不滿。然後那粉嫩如花瓣的唇忽而在他眼前依近,輕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繼而退開。
她的眼裡是有別於前段日子的認真。可分明前一刻還在說匕首的事,後一秒又好像跳躍思維,說起另一件事,語意不明,口吻卻十分堅定。
“皇上等著瞧吧。”
她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