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她才放了手,乖乖巧巧地讓他幫著喂下一碗藥湯,又服下兩粒藥丸。皇帝照舊讓人給她備了烏棗解苦,看她壓在粉舌下舔了舔,說不出的稚弱可愛。
等她再一次安安靜靜閉上眼,皇帝方眯眼捏了捏鼻樑,騰出空來想今天這出事。
按結果來看,嫋嫋確實傷得比較重,更甚至,太醫診斷出她往後難以有孕。後宮說話凡事留三分餘地,這番話等同於宣告她不可能再懷上龍嗣。
這樣的打擊於她而言太大,他立刻下令讓宮人禁口,不得告訴對方。
但要說此事是小貓兒所為,他又覺得不可信。
只提她剛剛醒神時的舉動,不曾有心虛隔閡,反而更加委屈依賴自己,可見是受苦的一方(他不知道苦是她受的沒錯,受苦的決定也是她自個兒下的)。再依前例,嫋嫋就曾用腹中胎兒陷害過她,同樣的招數再使一次,小貓兒勢頭正盛,並非沒有可能。
——他剛剛把上元節出遊的事與她說過,倘若是她出手,可能是一時想不開被嫉妒矇蔽了眼。
更何況,曾經妙妙把人推下水的事他還記得,他目睹了全程,自然知道她只是在反擊。事後她還十分坦蕩的把真相告訴了他。光明磊落的樣子,全後宮也只她一個說得出這等話了。
怎麼看,嫋嫋使絆子的可能性都更大。
這便是她們潛移默化在他心中累積的印象,所導致的思考結果。
李明勝走進來,見皇帝倚在榻子上正閉目養神,弓腰低低喚了一聲:“爺”。
他自是看出眼下皇上心情有多糟糕。妙修媛沒來之前,爺是最寵錦昭容的。都說她比不過憐妃,其實不然。憐妃只有表面的風光,但錦昭容是真正對了爺的胃口,行事熱烈不拘泥,凡事又有分寸,也只懷孕那一遭,因疑心爺送給她的東西出了昏招,才讓爺一下子冷了她。
但多年積累的情分卻不是能立時打散的。
後面來了一個妙修媛,聰明狡黠,處處討喜,恃寵而驕的時候比錦昭容做的還過,卻也更得意趣。爺不怕人恃寵而驕,就怕人驕得不夠漂亮。這麼一來,爺就把心往她那裡偏了。其實他身處局外,冷眼旁觀,也對這位小官家裡出生的妃嬪十分驚歎。
要說情分是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但誰也沒她積的快。
人家那兒攢的是雨水,等老天爺心情好了下一場。她呢?人如其名,攢的是露水,每日都能得,天天有收穫。不過一年就比人家半輩子攢的都多了。
所以你看爺如今煩的這事兒,換成旁人,誰來都是以錦昭容為重。偏偏是妙修媛,這兩個人對立到一塊兒,爺能不愁嗎?
皇帝聽到他這叫法,心裡也鬆快一些,成日被聖上皇上的叫著,總是沉甸甸的。他放下交疊的長腿,揉著太陽穴走到外間。等李明勝跟過來,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查出什麼了?”
“兩宮伺候的人都問過了,皆說當時被支開的距離不近,只看到兩位主子挨近了說話,也沒見面色不好要起爭執,結果一轉眼就都掉冰湖裡去了。”
後宮裡莫不如此,高興不高興都在笑。
不過妙妙素來是眼裡沒個人,你刺她,她就笑著刺你,也不把你當回事,當出遊戲玩兒似的。說傲氣,真是比誰都傲氣。也不知是哪裡養出來的,就跟天生的一樣。
皇帝想到此處不免就笑了笑,接著問。
“還有呢?”
“路也乾淨,這兩日沒下雪,也沒見殘留的冰水。能動手腳的地方奴才都查過了,一概沒有。”
李明勝也暗暗在想,兩位主兒爬到這個位置上都不是善茬,但這是對別人來說,既然雙方能力都不低,那就算是打平手了。要說暗地裡沒動手腳,那就是起爭執失了手。
果不其然,皇上下一句就問:“原先她們去請安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李明勝早就問過鍾粹宮那邊的眼線,對方一五一十給他學了個全乎,這會兒他就連動作帶對話,一字不差的都說了。
皇帝聽完眸光一暗。
當真是為了上元節那天的事。
其實他說得也不多,細節處自己回想時溫馨一把就是了,他沒有和別人分享的嗜好。只是那晚見嫋嫋連宮裡賞燈也不能去,想必她每日只能請安很是無趣,才撿幾樣別人的有意思的事給她說了,不擴音到同遊的妙妙。
但是這樣特殊的榮寵,想必還是給她帶來了危機感。
直接推人下水,這樣的事她平日裡絕做不出來。但人被刺激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