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邊陳列著搜出來的那些小抄:燒餅裡夾帶的字條、蠟燭裡卷好的小抄、硯臺下微雕的四書五經……
還有一位考生赤膊跪在那裡,他的內衣已經被扒下來懸掛在大門另一側。那內衣上有細密的“花紋”,走進了仔細看才知道,那花紋都是細若蚊蠅的小字。胸前抄的是《論語》,背後抄的是《孟子》,衣袖上抄的是《大學》……
葉小天站在考生隊伍中,就見前邊一個考生看了看那些戴枷的作弊者,從筐子裡“嗖”地一下掏出一個窩頭,三口兩口就塞進嘴裡,噎得他直打嗝,葉小天見狀,便從自己筐裡拿出一罐水來遞過去。
貢試只有一場,但要考三天,這三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貢院那一間小小的考室之中,所以考生的各種物品都帶得十分齊全,還有人居然帶了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考廚子的。
那考生感激地向葉小天一笑,又打了個嗝,趕緊向葉小天擺擺手,自己摸出一隻水囊咕咚咚地灌起來,等他順了氣,才向葉小天道:“多謝仁兄!”說完又急急拿出一個窩頭,三口兩口塞進嘴裡,好象餓死鬼投胎似的。
葉小天搖頭嘆息道:“兄臺,你也太刻苦了些,想必早餐都沒顧上吃吧?”
那人一邊打嗝,一邊向他呲牙一笑,道:“呃……是啊!沒顧上,沒顧上……”
他這一張嘴,葉小天赫然發現他嘴巴里的食物中有一團還沒嚼爛的紙,上邊寫滿了蠅頭小楷,這一嚼,墨跡都暈染開來,嘴巴里一團漆黑,葉小天不禁愕然。
那人一連吃了五個窩頭兒,灌了一肚子涼水,撐得小肚溜圓,回頭看看葉小天安詳的神態,豔羨地道:“看仁兄你如此沉穩,定然是滿腹經綸,有把握考中啦!佩服、佩服!”
葉小天干笑道:“兄臺你過獎了,滿腹經綸我可不敢當,我只是對貢試看得比較淡,若能考上舉人固然好,若是考不上卻也不甚在意,所以就無所謂了。”
那人聽了,又上下打量葉小天兩眼,恍然道:“那麼兄臺定然是有一個好爹,家境十分富裕了,令人羨慕,羨慕呀。”
葉小天:“……”
經過極其複雜的檢查,五分之一的考生折戟沉沙,第一道大門還沒進去,就戴了大枷跪到一邊示眾去了,倖存下來的考生們在他們又嫉又羨異常複雜的目光下魚貫而入,領了號牌,一一進入自己的號房,準備迎接連續三天的“監禁”。
葉小天看了看自己的號房,小小一間屋子,前門臉兒是完全敞開的,一覽無餘,號房裡只有一張蜷縮著才能睡下的床,隔著一尺遠就是擋在門口的一張書桌,中間只有一尺寬。右手邊牆角處有隻馬桶,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葉小天把他被衙役檢查的七零八落的大包小裹扔在榻上,在床沿上順勢坐下,心道:“三天啊,這麼長的時間。真是難熬!”
這時候,貢院內巡弋的兵丁絡繹不絕,院落四周又建有竹樓,有兵丁站在高處監視內外,還有巡視的吏員一步三搖,像看賊似的盯著每個考生打量,如此氛圍,許多人都緊張起來,有些心理素質不過關、一考試就怯場的考生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臉色蒼白頭冒虛汗。被巡視的吏員發現,招呼衙役過來兩個人攙一個,把他往肩上一搭,就送去求醫問藥了。
可另有一些學霸型人物,卻是越逢考試越興奮,坐在那兒熱血沸騰,滿面紅光,彷彿即將衝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大將軍,又或者馬上就要掀開蓋頭、吹熄蠟燭、寬衣解帶鏖戰通宵的新郎倌。比如徐伯夷……
又過了一陣兒,遠處響起一通鼓聲,試題開始發到一個個號舍,貢院裡頓時肅靜下來。葉小天拿起試題展開一看。卻是十道墨義,五道疏,五道注。雖然他學的東西雜而無章,但要他答卻也答得出來。只是要說精彩那就未必了。
可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管能否考上,總要全力以赴才是。是以葉小天十分用心。三天時間十道經義,時間其實是很充分的,所以葉小天也不著急動筆,他一邊研墨,一邊認真地思索起考題來……
※※※※※※※※※※※※※※※※※※※※※※※
燭花啪地一聲,熄滅了。
水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她和夏瑩瑩、展凝兒胡亂地倒在大床上,展凝兒猶自呼呼大睡,瑩瑩姑娘像條八爪魚似的,雙腿絞著展凝兒的身子,腦袋拱在自己懷裡,雙手卻伸在床欄縫隙裡,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擺出如此古怪的造型來的。
水舞被夏瑩瑩壓得身子有點兒發麻,便抽了抽身子,夏瑩瑩被她弄醒了,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