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哚佬哈哈大笑地迎上去,道:“果基土司和格龍少爺真是太客氣啦。你我兩寨素無來往。今日格龍少爺卻帶了這麼厚的禮,叫我怎麼敢當呢。”
果基格龍雖然不擅心機。卻也不至於連基本的人情往來都不懂,聽格哚佬這麼一說,就曉得此人便是格哚佬,這種當家人的口吻,旁人可沒資格。
果基格龍見格哚佬雖然比他矮了一大頭,可也極是魁梧,強壯的身材、寬厚的肩膀,腳下極是穩健,彷彿紮根山崖間的一株蒼松。
在格龍心目中,胸藏十萬甲兵的大智之士他也瞧不上眼,唯重個人武力,如今一見格哚佬便有惺惺相惜之感,忙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格哚佬寨主了?小侄果基格龍,代家父向你老人家問好。”
果基土司牽著一頭羊混在人群中,纏頭布帕壓在眉際,見兒子這番答對還挺得體,不禁老懷大慰。在當爹的心裡,兒子再大也是孩子,何況格龍是個武痴,平時就知道打打殺殺,老果基對他的期望值實在是低得不能再低了,一點點出色的表現,也能讓他大為滿足。
格哚佬笑眯眯地道:“好!好!老夫初來乍到,還沒站穩腳跟就和張家幹上了,也沒顧得上去拜訪鄰居,如今還要勞煩賢父子前來探望,實在慚愧。”
別看格龍那幾句客套話說的得體,他在土司家族的環境里長大,從小耳濡目染,就算不是那個性子,照貓畫虎學兩句也容易,可真要談事情,到底是直來直往的性子,就不知該如何委婉了。
卻不想格哚佬竟然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格龍大喜,連忙介面道:“格龍代替家父前來,正想與老寨主談談這件事情。張家雄踞銅仁五百年,一向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受張氏欺壓的何止是老寨主一家,也許在這件事上,我們雙方可以同進同退,相互照應。”
“當真?哈哈哈!那可求之不得了。來來來,格龍少爺,裡邊請!”格哚佬聞言大喜,親熱地挽起格龍的手臂就往大屋中走。對這種性情爽快的漢子,他也一見就心生好感了。
格龍瞄了引勾佬一眼,見他黑乎乎一件袍子,身材些單薄,神情陰鷲,很沒有眼緣,所以沒搭理他,好在引勾佬已經習慣了被山中部落之外的人無視,雖然在葉小天的引誘下漸漸萌生了**,卻還沒有那麼強烈,倒也毫不在意。
果基土司站在人群中,見兒子居然這麼順利就和格哚佬搭上了線,心中很是無語:莫非這就叫傻人有傻福?格龍對格哚佬道:“還請老寨主先收下小侄這份薄禮,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格哚佬笑吟吟地吩咐圍觀的本寨百姓上前接下禮物,他們這山寨還近乎半原始的共產社會,不像山外人家公私分明,隨便由他們接收下來卻也無妨,反正還要入公房,統一分配的。
果基土司將所牽的羊交給一個部落中的女人,便低著頭,尾隨著果基格龍進大屋。這百餘名侍衛中,隨行入內的不過十幾個人,雖然說果基土司已稍作偽裝,又有其他隨從掩護,但親父子何等熟悉,若是格龍認真看上他一眼,他就得露餡。好在格龍正與格哚佬把臂入內,根本不曾向自己的隨從打量。
雙方進了大屋,格哚佬請格龍入座,便開門見山地道:“我的部落,奉神諭出山,誰料剛到此地,銅仁張知府便派大軍前來圍剿,被我們趕跑之後還不死心,又再三挑釁。今有山中友好部落前來助拳,我是定要向張知府討個說法的。”
格龍道:“張知府將整個銅仁都看成他張家的私產,老寨主來到銅仁,自然被他視作眼中釘。實不相瞞,我果基家祖上也是住在山中,百餘年前開始逐漸遷出深山,至今未被張知府視為自己人,與貴寨可謂同病相憐。”
果基土司站在格龍身後,下意識地就想去撓頭,又急忙忍住。這個好武而不喜習文的兒子,居然還會文謅謅地說幾句成語,實在出乎他這個當爹的意料之外,看起來他還真是有點小瞧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格哚佬和引勾佬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引為知己,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痛罵了張胖子一番,也不曉得銅仁的張胖子有沒有覺得臉紅。果基格龍趁著這股熱乎勁兒,對格哚佬道:“那麼,老寨主如今有何打算呢?”
格哚佬道:“我們也是大明子民,銅仁該有我們一塊立足之地才是。這銅仁府大片土地荒蕪著,老夫下山時已親眼見過了,憑什麼任由他們空佔著,卻不准我們蓋屋、耕種?如今提溪司的一眾權貴盡在老夫掌握之中,老夫想用他們,向張知府贖一塊土地,為我部落所有。”
格龍聽了,開誠佈公地道:“老寨主若是向他要糧食要財寶,那都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