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那道背影,悽悽涼涼,彷彿壓著一座無形的山,腰桿兒似乎都有些彎了。楊應龍雖一身武功,可懷裡抱著一個百十斤的人,一步步登階上山,卻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登上去不過百十階石蹬。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田一鵬和田飛鵬追在左右,道:“大人,我來吧。”
楊應龍搖搖頭,只是放慢了登山的速度,低頭對懷中的田雌鳳道:“鳳兒,苦了你。”
田雌鳳眼見楊應龍如此模樣,心中比吃了蜜還甜,輕輕搖搖頭,柔聲道:“鳳兒不苦。鳳兒開心的很。”
她伸出雙手,輕輕攬住楊應龍的脖子,把臉頰貼到他的胸口,唇角漾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田雌鳳被帶到天王閣,敷了最好的金瘡藥,楊應龍又撫慰良久,這才起身去署理公務。他現在正緊鑼密鼓地籌謀造反,多年準備,一朝待發。不知有多少事務都需他來處理,實也是騰不出太多空閒。
楊應龍一走,田一鵬和田飛鵬就湊到了妹妹面前。田一鵬道:“張氏憤然下山了,何恩、宋世臣等人居然追著她下山了。根本不把天王和你我看在眼裡啊!”
田飛鵬道:“別廢話了,沒看小妹受了傷嗎?張氏下手也是真狠。看她平素不甚言語,還在大悲寺中修佛多年,想不到一旦動手。卻是如此狠辣,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田雌鳳趴在榻上,眸波透著思索的意味。道:“此番張氏雖不能如意,但……來日旌旗十萬,大展宏圖之際,勝勝負負難免成為常事,但有敗時張氏便出來聒噪一番,難免會有說動天王之時,此人,不可留!”
田一鵬振奮地道:“小妹說的對!來日天王取了天下,難不成還讓張氏坐享其成,成為六宮之主麼?這天下,是小妹你幫著天王打的,母儀天下的也只能是你,早該對張氏下手了!”
田雌鳳淡淡一笑,眼波微微一垂,思量片刻,道:“她是正室掌印,讓她靠邊站,容易!讓她死,不容易!”
田飛鵬道:“小妹素來機智,一定有辦法吧?”
田雌鳳眸波盈盈一轉,悠悠地道:“她是天王的女人,做為她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楊天王,最忌諱的是什麼?”
田一鵬和田飛鵬雙雙一愣,仔細想了一想,田飛鵬率先反應過來,憬然道:“你是說……”
田一鵬也猛然明白過來,面露喜色:“對啊!就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田雌鳳見兩位兄長明白了,微微一笑,愜意地把下巴擱在枕頭上,道:“我那位夫君呀,與曹孟德一個德性,最好婦人,可是,他卻絕對容不得別人打他女人主意,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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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雌鳳匆匆離開了銅仁,葉小天也就從銅仁又秘密返回臥牛嶺了,這個時間他會盡量留在臥牛嶺,不會輕率離開。將計就計是件很危險的事,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弄假成真,他必須坐鎮臥牛嶺。
車中,只有葉小天和田彬霏兩個人,所以兩人可以靜靜攀談。葉小天的座車雖然寬敞,也不可能讓四個大男人寬鬆地坐在裡面,何況田天佑和田文博對田彬霏是沒有絲毫防範的,沒理由執意留在車內,避免二人有私下接觸的機會。
“田雌鳳大老遠地趕來,卻又匆匆離去,想必是出了重大變故。”田彬霏往爐中夾了幾粒炭,撥弄著爐火,爐火的紅光映著葉小天的臉,彷彿血氣氤氳。
葉小天道:“她有什麼大變故,對你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的判斷是真的,這次田雌鳳親手交出的這份名單是完整的內奸名單,那麼也就說明,播州方面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
田彬霏輕輕頷首:“不錯!否則的話,田雌鳳實無必要一次交出這麼詳細的一份名單,逐次給你,逐批提拔,所遭受的阻力才小,風險也最小。”
葉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名單真的已經完整了嗎?至少,名單上的人就是全部最重要的內奸了嗎?”
田彬霏輕笑一聲,扭頭看向葉小天,他手中的爐鉤前端被炭火燒得通紅,眼中的光也像那燒紅的鉤子,透著很危險的意味:
“想不到,你葉小天也有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時候,你覺得,即便是從你成為蠱教教主時起楊應龍就已開始佈局,他又能收買多少人?如果這份名單還不完整,楊應龍收買的人將會有多少?你崛起雖速,可手下若有那麼多的人早已被他人收買,你會有今天?”
葉小天搖頭道:“我不能不慎重,一旦行差踏錯,就是身敗人亡!我告訴過你,在很久以前,楊應龍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