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找他的又是託關係的犯官親眷,所以大大咧咧地出了天牢,被人家領到僻靜處也不在意,結果那幾個葉小天的親兵把他領進一條小巷,肅然宣佈:“我們大人要見你!”
老牛茫然道:“你們大人是哪個?”
如非得已,幾個山中武士是不願意說出葉小天的名姓的,那有冒犯之嫌。既然尊者他老人家要見這個人,反正他去了也就會知道尊者的身份,幾個武士壓根沒想過這個老獄頭兒居然是被他們至高無上的尊者大人敬稱為牛叔的。
一個武士頭目把手一揮,肅然道:“等你見到,自然就知道了,帶走!”
旁邊衝上來兩個武士,左右一挾,拎起老牛就走。
老牛慘呼:“綁……”
一口鋒利的刀橫在了他的嘴巴上,是真的橫在了嘴巴上,鋒利的刀刃已經入口,老牛立即張著嘴巴,一聲也不敢吭了。
老牛就這麼被架著,一直拖到館驛,一路上,老牛不知做出了多少最壞的打算,經過館驛側面圍牆時,他還以為要被人一刀捅了塞進陰溝,直到轉過圍牆。他才緩過氣兒來。
一見對方拖著他往館驛裡走,老牛終於放了心。這裡住的都是各地前往京城公幹的大臣、覲見天子的臣僚,不可能有人在這裡邊殺人害命,如此說來,他們之前不是說謊,真的有位“大人”要見自己?
想到這裡,老牛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了,他這一路差點兒沒嚇得尿褲子,誰要請人會有這麼莽橫的手段?簡直是豈有此理。
“大人”從屋裡邊出來了,一見老牛就眉開眼笑:“牛大叔。好久不見啊……”
老牛一看葉小天,先是一呆:“你是小天還是小安?”
本來老牛跟葉小天最熟,不過葉小天出遠門後,小安頂替了他的位置,又做了幾年獄卒。老牛可分不清他們兩個誰是誰。
葉小天笑道:“我是小天啊,牛大叔康健如昔,一點都沒見老啊,就是這頭髮……怎麼快掉光了?”
老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就是你小子要見我?”
葉小天道:“不是我還有誰?”
老牛氣道:“你這是從哪兒找來的手下人,他們這是請人嗎?簡直就是綁架!”
葉小天這才發現老牛還被兩個身高力大的武士架著胳膊。趕緊擺手道:“放開放開,這是我牛大叔,你們怎麼這般模樣就把我牛大叔給請來啦!”
葉小天揮手摒退幾個侍衛,把老牛扶進房間。一邊給他斟茶,一邊笑眯眯地道:“牛叔你別生氣,我這些部下都是山裡漢子,做事不懂規矩。對我吩咐的話也常一知半解的,你別見怪。”
老牛氣哼哼地嘟囔了兩句,這才說道:“老葉還好嗎。你們一家人都回京來了?”
葉小天道:“就我一個,我爹還在貴州,時常還惦記起您呢。”
兩人嘮了幾句家常,葉小天就拐上了正題:“牛叔,我剛回京,現在有點麻煩,不方便出入,可我手下那些人實在不是辦事的料兒,所以有點事兒想麻煩你。”
老牛滋溜喝了口茶,抬眼瞧著他。
葉小天湊過去,嘻皮笑臉地道:“我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禮部一定知道她的行蹤,想麻煩牛叔去幫我打聽打聽。”
老牛想了想,皺起眉頭道:“禮部?要是刑部,我還認識些人,禮部,我實在不熟啊!”
葉小天一伸手,掌上就託了一錠金子,葉小天道:“有它開路,還怕沒有熟人!”
老牛張大了嘴巴,吃驚地道:“你小子,還真是發達了!你要打聽誰的訊息?”
葉小天道:“貴州紅楓湖夏土司家的千金夏瑩瑩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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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夷回京之後,馬上就入宮去見天子。旁的太監如果有機會出京,無不想著儘量拖延時間,在地方上多待些時日,不但能多撈許多好處,而且自由。一
入宮門深似海,再回首已百年身,誰曉得今後還有沒有機會踏出那黃色的高牆。但是對徐伯夷來說,這些他都不貪戀。
他以前最熱衷的是權力,現在依舊如是,而這和他是不是一個健全的男人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只不過是以前走官場,現在走內廷罷了。
他現在除了追求權力,還有一個執念,就是向葉小天覆仇。這一點更離不開宮廷,他現在就像一株菟絲子,只有纏在萬曆皇帝這棵參天大樹身上,才能俯瞰眾生,否則只能俯伏在他人腳下。
所以,他一回京,毫不留戀京城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