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已沒有東西能比她的心更冷了。
靜默片刻後,她又回到了軟榻上,沒有繼續剛才的工作,只是端詳著手裡的粘土版,上面有她娟秀的筆跡,每一筆,每一字都是她的心血所鑄。
歷時三年,這本赫梯法典,在她的修改和編著下即將完成,移開視線,她環視空曠地四周,淡笑依舊,但參雜著些許哀傷,等它完成之後就會離開這裡造福人民,而她卻一輩子都無法離開這裡。
這裡是她被軟禁的地方,終生都不得離開。
她輕笑出聲,音色悽美蒼涼,有什麼可哀怨的,時至今日,還有什麼是可以期盼的?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孤寂的站起身,突然很想出去走走,依然是單薄的紗裙,緩步走到緊閉地門前,用力推開,寒風肆虐竄入室內將搖曳的燭火吹熄了大半,門外的侍衛再見到她之後,波浪般起伏的俯首下跪,恭敬的聲音齊刷刷的響起,“皇妃殿下!”
清麗的紫眸因為這聲稱呼,閃過一絲冷意,富貴如雲,她從不奢求,高貴的身份又如何,能給她自由嗎?更何況她本就拒絕了加冕儀式,當初留下只為一個情字,可惜此情卻傷她最深。
“你們起來吧。”她幽幽且淡然地說道。
眾侍衛起身望向她,三年來,她似乎有意不出神殿半步,除了定時來服侍她的侍女,和每日必來看望他的兩位王子殿下外,他們也已經很久沒看到她了,沒料到她今日會突然出來,甚是疑惑,想開口詢問,卻被她的美麗驚豔,被她的高貴的氣質懾服,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痴痴地看著她,更驚異於她的容貌彷彿時間停止了似的,未曾有一點改變,與她初到赫梯時一模一樣,仿若十七、八歲的年紀,倒是風韻越來越濃厚,散發著風華正茂的成熟魅力。
阿爾緹妮斯踏出一步,迎接她的是交叉的矛器,她冷眼瞥向守在門口計程車衛,他們手中的武器阻擋了她前進的步伐,沒有任何退卻,“我只想在庭院裡走走,不會為難你們。”
兩名侍衛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長矛分開,恭敬地俯首,“是!!”
儘管皇帝陛下命令過不準皇妃離開神殿,言猶在耳,但對於善良、愛民如子的皇妃,他們無法拒絕。
“天氣很冷,讓屬下為您取件披風。”見她衣裙單薄,恐會著涼,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不用了,只是走走而已。”
“讓屬下跟著您。”她眼裡的清冷和淡淡的哀愁,讓人頓生股保護欲,沒想要監製她,只想保護她。
她點頭,然後踽踽向前而行,小小的腳印,在雪中印得很清楚,風雪飄揚在天際,雪花飄落,逐漸覆蓋了足跡,她直視著前方,來到了蓮花池畔,俯視結冰的池面,光禿禿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幾株枯萎的枝幹竄出冰面,蕭瑟慘淡一如她。
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不怕冰冷,反而覺得刺骨的冷意可以提醒自己,感覺還存在,身後的侍衛察覺到她的意圖,急步上前,為她拂開積雪,似乎是怕她冷著,將身上的披風卸下鋪在池畔,然後恭敬的退居一旁。
她沒有阻止,安靜得坐下,仰望天空,雪下了一會兒就停了,厚雲散去,高掛的月亮在沒有繁星點綴得夜空裡,顯得清冷異常,皎潔的月光映在她的銀髮上,互相交輝,像一道潔白的銀光將她包圍。
靜靜的坐著,先前雪花飄落而下,落在她的發上,臉上,衣服上,匯成水珠滴落。
她的心突然有些痛,苦笑了一下,小手捂著胸口,本以為這裡早已被掏空,不會再痛了,卻經不起寒風的肆虐,她垂下手,凝望皎月,笑意染上苦楚。
讓它去吧,等冷到麻木,或許就真的不會再痛了。
月夜寒重,她獨自坐在蓮池畔仰對明月,此景蕭瑟無比,卻也無可奈何。
思緒翻滾,往事歷歷在目,算一算,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第十個冬天了。
膝頭猛然緊扣,微微顫抖的雙手握拳,她突然問自己。
十年裡,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放棄一切,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地位?她是赫梯地位最高的女性,卻是個不願加冕的皇妃,沒有正式的儀式,卻是人民心中唯一的皇妃,也是第一個被終生軟禁的皇妃。
權利?她掌握了赫梯一半的軍權和政治,更有一批誓死效忠她的朋友,但為了保護她,他們全都被押進了牢籠。
孩子?她有三個皇子和一個小公主,卻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為了保護十萬大軍,她親手丟棄了自己的小兒子,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