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叫國舅,這姓錢的兩位國舅爺李佑都見過,也都打過交道。
有點手段的錢大國舅新寧侯已經很識時務的跑到南京去了,躲開京城是非逍遙度日去。至於另外一個錢二國舅,貴人事多的李佑從記憶裡扒拉半天,才記起他是什麼樣子,對他的印象就是“很貪很無恥但混的不怎麼樣”。
今天到訪的國舅爺,肯定是錢二國舅。按說錢二國舅的圈子與他李佑是沒有什麼交集的,除了修理過錢家公子,並且在揚州時打過一次非常不愉快的交道之外,在京城基本沒見過面,為何今日這位國舅爺突然登門拜訪?
“他可說了什麼事情?”李佑又問道。
“錢國舅說過去與東主有些小仇怨,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願與東主相逢一笑泯恩仇,無論如何他與你並沒有深仇血恨。”
李佑愈發感到古怪,那兩次其實都是他得罪了錢國舅,只不過錢國舅奈何不得而已。難道這位錢二國舅一夜之間,忽然變成胸懷寬闊、寬宏大量、氣度非凡的人物了?
他李佑最得勢的時候,錢國舅沒什麼表示,現在他李佑丟官“失勢”,此人卻跑過來賣好,怎麼看怎麼奇怪。難道這世間就沒個捧高踩低、跟紅頂白的勢利小人了麼?
偶然瞥見崔先生的有點小唏噓的神情,李佑納悶道:“你多愁善感什麼。”
崔真非嘆道:“看到錢國舅,在下想起了過往。當年也是大大得罪過東主,虧得東主大人不記小人過收留使用,不至於京師又多一句餓殍!”
李佑真不差這幾句拍馬肉麻話,繼續問道:“那錢國舅還說了什麼沒有?”
“還說有一樁大生意要與東主做,等午後他還會來拜訪的。”
聽到這句,李佑反而放心了,怕就怕的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如果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那就不奇怪了。對錢國舅那等貪婪人物,如果有利可圖,化解點小仇怨又算得了什麼。只是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
李佑考慮過後,吃完午飯還是留在了家中等待。錢國舅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好歹也是太后的親兄長,具有一定往宮中傳小話的能力。
在無衝突的情況下,人家主動來獻殷勤,真沒必要不給面子往死裡得罪。若能和解,總是好事,誰也不會希望仇家越多越好。
在書房喝了幾口茶,果然等到了錢國舅。這次李佑認真打量了他幾眼,便覺此人真是有點未老先衰,不過四十多歲壯年,長相卻老的和五十大幾歲似的。哪有點處尊養優的國舅模樣。
錢國舅長相雖慘,架子卻不低,進了書房後神態自若的與李佑寒暄。李佑也不急,慢慢地與他閒談,反正不是自己著急。
直說了一刻鐘的話,錢國舅才步入正題,“今日到此,確實有一樁買賣想與李大人聯手。”
李佑沒有接話,擺擺手道:“我已經罷官,當不得此稱。”
錢國舅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有位友人,在京北一帶討生活,今年新開了幾口煤窯,存了不少煤炭。聽說如今京城煤情緊俏,要託我在京城尋門路發賣。”說至此,
錢國舅笑而不語,他知道李佑會對此感興趣的。果見李佑坐直了身子,眼神大亮的問道:“京北也產煤?”
錢國舅解釋道:“京北密雲、懷柔、順義、昌平州一帶都出煤的,只是不如京西量大,而且運輸略微不如西山便利。”
李佑又重新靠回椅背,吐了一句這個時代沒人能聽懂的槽,“我只知道昌平能挖沙,原來還能挖煤。”
挖沙?挖煤?錢國舅迷惑不解,但正題要緊,他繼續解釋道:“京北產煤本就不多,一般供應北邊諸軍,或者就地燒磚鍊鐵之用,故而很少往京城發賣。我這朋友,開了幾口煤窯,卻沒打通門路賣給邊軍,不過錯有錯著,兩個月下來存了幾十萬斤煤,如能在京城發賣,足可大賺一筆。”
幾十萬斤煤,幾乎可以供應京師一日之需了,雖然與總需求相比不算大數目,但若突然入市,也足以對煤市價格產生一定衝擊。特別是在當前大批煤炭都被囤積居奇,實際銷售並不多的情況下。
李佑無所謂道:“那就拉來賣好了,京城有數個煤市都可以,你又找我作甚?”
錢國舅現出不悅神色,“我是誠心誠意來說此事,李大官人卻只管說笑,未免太過於怠慢人了!”
李佑哈哈一笑,對著錢國舅拱了拱手,“是在下的錯,國舅爺勿怪!”
有點頭腦的都知道,現在煤市被宦官把持著囤積居奇,如今氣焰囂張得很,連天子都被矇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