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出二號宰輔的位置本身就是大事件,不知又要引起多少人對大學士位置虎視眈眈。而且還可以預見,丁憂之後當許閣老復職時說不定又要起紛爭。
不過歸德千歲的反應與別人不太一樣,她今天早晨沒有胃口吃早膳,但在聽到許次輔丁憂的訊息後,午膳便破例多吃了幾口,又將早膳一起補上了。
許閣老是八月初九夜間得到母喪訊息,次日便上疏離職,同時請徐首輔寫了訃文。京中高官家中出了喪事,按規矩要請大學士擬訃文,許次輔這樣的也只有請首輔寫了。八月十一日,許閣老便離京回鄉奔喪去了。
還好許靠山臨走前沒有忘了李佑的事,使人擬了任命誥書,又催著司禮監批紅後發至吏科備案。兩日內將程式走完,免去了夜長夢多的後顧之憂。
八月十二日,在家家戶戶喜迎團圓節,一派歡樂祥和的氛圍中,李佑則迎來了任命誥書。
作為全家的主心骨,李佑的新官職很受家人關注。各房妻妾圍著誥書觀看片刻,大都不太懂得檢校右僉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馬指揮司是幹什麼的,畢竟不似御史、知府、知縣這些官名通俗易懂。
只有程小娘子在京師住過,曉得兵馬司老爺作甚用處,所以看出夫君這個官職彷彿是管兵馬司老爺的。
“看過戲沒有?為夫這個官職,就相當於開封府的包青天。”李佑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
在滿堂崇拜目光裡,李佑施施然去了書房。落下門簾,隨即雙眉緊鎖,苦思起自己的職事。
這個官職從無前例,朝廷只給了籠統的範圍,具體如何操作,還得靠他自己親手去做。新設一個衙署,不是動動嘴皮就成了,最麻煩之處在於,涉及到與上下級之間重新劃分權力這個問題。
天子腳下的一舉一動,最終必定要奏入中樞審批,所以許閣老的丁憂才會讓李佑深受打擊。
更現實的問題是,目前五城提督衙門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兵無一個,堪稱一窮二白。不過這都不是大問題,找戶部開支出銀子都能辦,但如何辦的合用,也是需要仔細考量的。
此時。崔真非和周杰希兩個先生受了李佑的傳喚,也來到書房商議。
李佑請二人坐下,詢問道:“本官如何開局,你二人若有想法,不妨說說。”
崔真非在國子監坐監歷事時,主要就是在京城法司衙門打轉,不然當初他哪來的膽量與李佑打官司。
雖然崔監生最後無權無勢沒能獲得什麼好位置,但也不能說一無所獲,起碼對京城裡與司法有關的衙署知之甚詳。李佑也知道這點,所以將他叫來參詳。
崔真非早有準備,就等著東家來問,當即開口道:“京師內城外城地面上,共分五城三十六坊五百餘鋪。為禁奸捕盜及其它事,朝廷安置了三套人馬。
第一種是五城巡城御史,可以節制五城兵馬司,並可以半決非刑名小案,如戶婚、田土、債務等事,地位最高。
第二種是五城兵馬司,在各城內負責偵緝、捕盜、防火、溝渠街道修理等事。下有弓兵百餘,另有每鋪出火夫三至五人,算起來每個兵馬司手底下有數百役卒。
第三種是五個巡捕廳,與兵馬司又是並列而立,互不統屬。主要負責巡邏、捕盜,特別是夜巡。每巡捕營設一把總,巡捕營兵均是選用京營軍士。這巡捕營權力比兵馬司要下,捉了人不能訊問,只能送至兵馬司。此外,巡捕營每日要從兵馬司領夜巡牌並受兵馬司點檢。”
李佑確實不如崔真非熟悉這方面情況,難得謙虛了一次,只認真聽著。
他心裡用自己的認知做著比較,兵馬司更像是上輩子的警察,而巡捕營則像是武警。
可惜自己只是五城兵馬司的提督,不能直接管轄巡捕營,朝廷估計也不會隨便將駐紮城中,名為巡捕實為軍士的五個巡捕營交由誰去提督統領。
“從前,兵馬司和巡捕營都是受廠衛提督,那時候兵馬司就是受氣的兒孫輩。但如今東廠廢止,錦衣衛收縮,所以近年來兵馬司漸漸抬了頭。各城兵馬司與京中權貴還是有些交往的,各有各的門路,因為京中貴人有時辦事很用得到兵馬司。依在下看來,大人做了節制兵馬司的五城提督,想要徹底折服五個兵馬司不太容易…”
“計將安出?”
崔真非獻計道:“巡捕營官軍任用皆在兵部,東主你又是兵部老尚書門人,可以藉此與巡捕營官軍多多合作。如此東主在上,巡捕營在下,如臂指使,至少不必擔憂被兵馬司掣肘而不能有所作為。隨後可以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