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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十丈外,傳旨內監先進去復旨,片刻後又出來傳了上諭,叫李佑覲見。

李大人趨步進殿,進了門沒敢東張西望,只低頭暗暗注意前方。

然而當中卻是一方書案攔住了去路…而好似說書先生一般立在書案後的不是朱部郎又是誰?

李佑微微一楞,看見朱部郎大袖中伸出手指頭比劃著,李佑便心領神會的繞過書案繼續前進。

與朱部郎的書案正對不遠處,在手持金瓜的錦衣衛大漢將軍左右侍衛下,是半榻式的寶座,寶座上有位明晃晃的黃袍人物,定然是當今天子。

李佑哪有功夫看清楚天子模樣,先把一拜三叩的禮節做足了才是,為人臣者君前不可失儀,入直內廷之前學過的。

在叩首的同時,李大人用眼角掃了周圍幾下,從下襬顏色可以看出,大約還有五六個緋衣高官在兩旁站著,估計就是前來侍講的大佬們了。

“平身罷。”金口玉音十分清晰,垂詢道:“林黛玉近來如何?”

李佑剛剛起身,卻被天子這句不知因何而起的問話搞得險些立足不穩,抬頭望著陛下瞠目結舌。

他在來的路上,短短時間內曾經設想出無數種可能,但絕對沒有想到天子會當頭問出這一句不知所謂的東西。

殿內諸公面面相對,俱都疑惑無比,這林黛玉是何人?

李佑當然知道,林黛玉是上輩子中紅樓夢的女主角,這輩子雖然沒了紅樓夢,卻被李環姑娘聽他講了幾段紅樓故事後,生生造出一本《黛玉觀園記》。堪稱是本朝第一反傳統女性向佳人才子詞話小說,而且開創了連載模式。

這書在江南閨秀中很是流行的,幾乎人手一捲。大有拳打《牡丹亭》,腳踢《西廂記》的勢頭。雖然文學價值比那兩本差了幾條街,但更爽快就是王道…

問題在於,江南距離京師兩三千里,宮禁內外隔絕更如天塹,天子能看到這本書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聽這口氣他卻是看到過了?李佑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天子的意思就是詢問後面情節了,李佑答不上來的。那書他也就看了開頭,後面哪有興趣繼續關注,更別說最新章節了。

也幸虧侍講的大叔大爺們不知道林黛玉是個什麼,還以為陛下詢問某個臣子近況,不然少不得進諫勸誡。

原來今日日講課題並非經史,由禮部員外郎朱放鶴先生主講文學之道。所以氣氛比較寬鬆,偶然講到人的才華時,殿內眾人產生了小小的分歧。有人認為“三分天生,七分勤學”,有人認為“七分天生、三分勤學”。

比起軍國大事,這種爭論的確只能算小小的分歧,天子便問講官朱部郎的意見。

朱部郎卻道:“昔日吾以為勤學為正途,近日見了江南李佑,始信世間確有才具天授者。”

話說李佑的才華,不熟識的還好,越熟悉他的人越覺得鬼神莫測。一個只為了在公門當差讀過幾年書塾的人,四書五經都背不全,卻能張口成詩,閉口出詞,此外四海五洲風土民情幾乎無所不知,怎能不讓別人感到有些神秘。

幸好這年頭封建迷信思想和傳說頗為流行,大家見怪不怪了,只道是李大人得天之寵,還存有前生後世殘餘的慧根。其實這個解釋很接近真相了…

天子聽自己這個遠房皇兄說到李佑,想起在宮中翻到的一本有趣好笑的書,便又問道:“江南名人喚作李佑的只有一人否?現居何職?”

也在場的吏部尚書許大人答道:“近日新選直誥敕房中書舍人。”

天子便下旨著內監去誥敕房察看,若李佑已經上任便召過來見一見,卻不曾想上來就問林黛玉。

這皇帝陛下正當少年,十五六歲,倒也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其它李佑也不好細看。

大概天子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些唐突了,於是改口道:“朕聞你詩才出眾,是天生耶?還是勤學修來耶?”

李佑連忙答道:“一多半是天生,不過自幼矇蔽不明,頑劣無知。但自景和元年後卻靈竅漸開,時有所悟。”

他倒是想說苦學,但從小到大念過幾天書鄉里都知道,說勤學苦修太欺君了,還不如編個天賦奇才。況且本朝對神童向來很優容,能佔點便宜也是好的。若是換成其他朝代,在御前李佑就未必敢這麼大大咧咧的自吹天才了。

皇帝笑道:“好一個天生。朕試上一試,著你即席而作。聽仔細了,題曰春閨。”

李佑不禁喜上眉梢,本來還擔心陛下出個偏題怪題,不想如此容易。以春閨和閨怨為題材的詩詞太多太多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