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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這個活計不好乾。有本事違規領到勘合的人,那自然是多數是有背景後臺的。打個比喻,宰相的家奴,尚書的小舅子之類的人物就算拿著勘合招搖過站,難道真去查他?

不去管也不行,奉命外出巡查,一無所獲就是最大的失職!回都察院考核休想過關。惹出昏庸無能的名聲,這御史也別想幹了。

頭疼歸頭疼,倒也難不住任御史,大象踩不動,但可以去踩螞蟻啊。

在國朝,監察體系前所未有強大,幾乎與行政體系呈現並駕齊驅勢頭。當監察御史的,本職工作固然差不多,但風格大略可以分兩種,抓大放小的和抓小放大的。

抓大放小的圖名聲,專跟皇帝宰相尚書巡撫之流過不去,要的就是以小注博大彩。而抓小放大的則是圖實惠,與高官顯貴拉好關係安安穩穩過日子。

這位任御史,便是屬於抓小放大的那種御史,到了通州便吩咐下去,各處驛站裡若有合適的違規典型便報過來。又吩咐道,大了不好小了也不好,就要那六七品的不大不小正合適。

所以說,李大人和衣床中臥,禍從天上來,歸根結底是因為看起來太好欺負。

首先這廝只是個在朝廷無根基的外府小官。其次從登記記錄看來,這廝到京城是為坐監的,說明他並非科班出身,不會有厲害關係網,也不會有多大前程。第三,這廝被安排到偏僻小院,與奴婢擠在一屋也不吵不鬧,說明他沒底氣。

三點總和起來,在任御史眼中,李大人豈不正是個軟弱可欺的違規典型?抓住處理也就處理了,合該他倒黴。公私兩便,無有後患,實在妥當。

話扯遠了,卻說李佑磨磨蹭蹭的,惹的御史隨員不耐煩,又喝斥道:“閣下不要拖延時候了!還不速速拿出各項文憑查驗!”

又把李佑的火氣挑起來了,要說今天誰最可恨,莫過於這個不知道姓名的屬吏。

在虛江縣和蘇州府,李佑好歹也是小小的土豪,知府道臺都奈何不得他,心態驕矜慣了,到了這兒竟然被看成刷政績的弱者甲乙丙丁…雖然他違規了,但官場上有時候違規不是錯,弱小才是錯誤啊。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來之前李大人有心理準備的,知道京城不好混,但仍沒想到還沒進京就在通州驛站莫名其妙捱了一記悶棍,險些被這個反差刺激到內傷。真是烏紗滿地走,外官不如狗…

狠狠掃了一眼,李佑轉頭對張三喝道:“去!將本官裝文憑的匣子拿出來!”

張三回屋取東西的空當,便有看不過眼的人站出來了,只見一個年近三旬的儒冠士子對任御史道:“都是朝廷命官,為君上效力,這位任大人何必相煎太急。”

聲音洪亮,叫李佑聽得有點兒耳熟,仔細回想似乎就是剛才到了門外要請他喝酒的人,這哥們倒是挺仗義嘛。

任御史瞥了一眼,見這發話的是個讀書人,沒有出言訓斥,只是淡淡解釋道:“李大人冒領勘合,譖越傳乘,王法之前,只有對錯,豈敢有私。”

那士子也不怕官,又上前一步挺著脖子與任御史爭辯道:“以我觀之,李大人小有過失,但也是為公。剛才我聽得一事,東邊有個院裡住著金尚書的侄兒,一無冠帶二無品級,任大人何不去勘之?”

任大人還沒說什麼,先把李佑驚到了。他自己被抓現行也就被抓了,要別人以為他因為不服氣把打醬油的什麼金尚書攀扯進來,那就犯了官場大忌諱。

敢因為自己倒黴而胡亂拉別人一起倒黴的人,沒有誰會喜歡,要都這樣不講江湖規矩,那就亂套了。

李佑趕緊對那士子道:“仁兄好意心領了,還請早回安歇罷!”

任御史也看出來了,眼前這人雖然是個讀書人,但同時也是個二愣子,不能去理睬,越搭理他越上臉。不過李大人雖然年紀輕,倒是還算懂規矩。

那士子憤然道:“王法之前,只有對錯,說得好!難道不但有對錯,還有大小嗎?只打老鼠,老虎卻打不得?堂堂御史,天子耳目,聽到金尚書就畏懼了?”

任御史扭過頭去,充耳不聞。

李佑也無語的很,恨不得上前給他幾個嘴巴子…你才是老鼠,你們全家都是老鼠!別在這裡口口聲聲金尚書金尚書的好不好?這哥們到底想幫忙還是想害人?

幸好這士子話說到這裡,甩袖子走了,沒叫李佑繼續難堪。

張三捧著匣子遞給李佑,李佑接過後,有御史隨員上前要拿走,卻被李佑罵道:“狗奴才,滾一邊去!”

打狗還要看主人…任御史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