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已是十一月初,李估每天過著有朝上朝,沒朝分票,沒票回家,家裡睡覺的日子。在外面完全不近女sè,很是潔身自好,堪為道德楷模。
話說李估上輩子翻看各種歷史類入門書籍,感覺內廷朝堂位居天下中樞,秉持天下大政,很是爭鬥ji烈,熱血澎湃。似乎每時每刻都癩釀著著風雲動dàng的重大事件,隨時隨地產生著驚天動地的yin謀詭計。
但輪到他入直中樞,新鮮感過去後,現所謂天下大辜,不過就是從他手裡分出去的一本本奏章,平淡到乏味。其實大多數時候,處理政務就是這樣枯燥……,
這麼多格式千篇一律的奏事中,到底哪個才是可能決定歷史動向的大事件?李估現自己看不清,徹底體會到了當局者mi的含義。翻閱史書具有上帝視角的後人和當事人相較,感覺自然不一樣。
例如眼前這本彈劾文淵閣大學士的奏疏,如果導致了該閣老下臺,那就是大事件,說不得史書裡要記上一筆:但若迴音杳然,便只不過是每年成上千垃圾奏疏中的一本,沒人關注。
到底後事如何,不是在朝數十年、深諳典故的老油條,此刻根本判斷不出來的。
扔下奏疏,李估不由得啞然失笑,自己真是太入戲了。沒必要想這麼多,他又不是山頭大佬、廟堂宰輔,操這份心真是多餘了,專心幹好本職工作分揀奏章才是。
當然,最繁難的照例分給袁大學士,138看書網老可以支撐到什麼時候。有這麼個撕破臉的仇家同在內閣裡,叫李估很不舒服,一朝得志當然要想辦法擠兌走。
估計有人奇怪了,這伎倆也能難住袁閣老?堂堂的宰輔大學士,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麼?
形勢微妙之處便在於比了。近年來內閣遊漸蠶食侵奪各方權力,展到今天當然有足夠的擔當和權勢去承妥各種壓力。內閣作為一個整體,問題是不大。但實行分票之後,責任到了人,問題就出來了。
若幾個大學士有意識的分擔責任,每人一方面還可以應付。但如今李估公器si用公報si仇,故意分給袁閣老處理所有繁難政務,讓他一個人觸及到各種複雜的利益矛盾。
這情況下,袁大學士如果做事,就肯定要得罪很多很多很多人,但不做事就要先被李估彈劾尸位素餐,而且是人證俱在。這相當於本該由內閣全體承受的壓力加於他一身,豈是輕易好受的?
如果袁閣老的威望強到一定地步,也能硬扛得住,便如當年張居正活著的時候,可惜袁閣老沒這個水準。李估就等著他忍受不了辭職回家,或者惹了人犯了錯被迫引咎辭職做得越多錯的越多嘛。
確如李估所想,這段時間袁閣老苦不堪言。本來他一直偏向於皇家路線,在大臣中人緣就不是那麼好,又攤上個一心一意幫他拉仇恨的分票中書日子難熬得很。
每日裡袁閣老在內閣來的最早,離開最晚,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在廷議、朝會上仍然沒少捱罵還是當面的那種。還好時日尚短,勉強支援得住。
這天早朝後,袁閣老又收到了一尺來高的奏章。他的隨員邵舍人見狀苦諫道:“閣老何苦如此,不如請病休回家以退為進。下官願遍邀同僚,聯名上疏太后,彈劾李中書處事不公!”
“遍覽古今【小人得志猖狂不加收斂,沒有不敗亡的!我倒要睜大眼睛,看看李估這個仗勢之狗能夠張狂到什麼時候!”袁閣老咬牙切齒道不過他沒失去理智吩咐道:“眼下不必彈劾他,且靜待時機,老夫等得起。”
其實袁閣老嘴上不說,心裡也很後悔。當初提出要設立分票中書解決閣臣票擬爭端時,他為了在關鍵時候不得罪太后沒有極力反對,大概其他大學士都是這麼想的。
原本以為來個小小七品舍人負責分票不會有什麼大變故,哪個舍人敢得罪大學士?內閣二三十個中書舍人,不差多上這一個。誰曉得居然有李估這般狡詐難纏還敢作敢為的人物,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真是悔不當初了。
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袁閣老長嘆道。
午餐時間,李估在飯舍裡孤零零獨婁,周圍一丈內人煙稀少。
他這個硬生生闖入內閣,以糙猛快風格打破了原有秩序的新人算是兇名赫赫,品級又比一般中書舍人高半品,別人無論是何種心態都敬而遠之。或者說,大明朝史上個能瘋狂打壓閣老的中書舍人總是顯得很怪異,使同僚們感到莫名的害怕。
李估忽然覺得這樣也不好,不善於團結同事這個長久以來的毛病需要改一改哪。恰於此時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