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鳳樓。這座金鳳樓,我也打聽過了,是全京城最有名氣,也最體面的青樓,其實有不少朝廷的人,喝花酒,或者商談一些秘密的事情,都會去那個地方。”
青樓,雖然在很多人的眼中,自然是汙穢不堪的地方,而且那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自然是上不得檯面的。但實際上,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是安全,因為沒有人想到會有那麼大的陰謀在一個花柳之地醞釀,申恭矣當初跟劉輕寒商談,請到那個地方去,自然也是下了一點心思的。
只是他沒想到,會遇到孫靖飛也去那裡。
至於孫靖飛為什麼會去青樓,當年我就沒有問,是因為心裡多少也明瞭——孫靖飛原本是禁衛軍將士,為了考取武狀元而離開禁衛軍,看得出兩點,一是他的確有真本事,二是這個人其志不小。有這樣的本事和志向的人,又怎麼會流連花柳之地?所以他說他去過青樓,我雖然因為避諱沒有再提,但心裡多少明白,不會和普通男人去喝酒取樂一樣那麼簡單。
至於楊金翹置下這個產業的目的,我想,當初,當她還不能確定加害楊雲暉的人到底是誰,她曾經懷疑過裴元灝的時候,也一定需要獲取一些關於朝廷的,宮內的訊息,而能夠得到這些訊息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喝花酒的地方,只有在這個地方,那些平日裡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的官員們才會放鬆心情,說出一些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來。
所以,那天老朱帶著我跟隨她的馬車到了金鳳樓外,一看到她,我立刻聯想到了當初,孫靖飛說他進出過青樓。
而當初我在揚州城外遇到楊金翹,告訴她常慶祝留給她的金釵被我遺落在宮中,她直接就說自己會想辦法去找回來,對於一個已經詐死,完全跟皇族脫離了關係的人,要從後宮去拿一樣東西,可以說是難如登天,但她卻說得很輕鬆,那個時候我就明白,她一定安排了人在宮裡。
前後一想,也就想明白了。
常晴聽了我的話,沉吟了許久,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慢慢的說道:“她身為女子,倒是可惜了。”
我抬起頭來望著她:“那娘娘呢?皇后娘娘又是如何確定這件事的?”
常晴也看著我,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其實一開始,本宮就知道了。”
“一開始?”
我微微蹙眉——什麼時候的一開始?
她平靜的說道:“耀武樓,武狀元比試的時候。”
我頓時驚了一下:“那個時候?!”
“是的,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常晴居然就已經開始懷疑孫靖飛了?!
我有些發懵,回想起那個時候,時間實在已經過去了太久了,許許多多的細節我都幾乎忘記了,但她現在一提,我也想了起來,當孫靖飛在第二場比試兵器的環節中戰勝了自己的對手之後,裴元灝就對常晴說,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而常晴,那個時候說什麼?
……
“當年那一場比試,臣妾也隨父親在旁看過,這個孫靖飛的確有些像——”
她說的“當年那一場比試”,難道是指——
我一下子抬起頭來看著她,常晴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當年楊雲暉和本宮兄長的那場比試,我牢記在心,而孫靖飛的表現,和當初的楊雲暉幾乎一模一樣。”
“……”
“若是別的人那麼相似,也許本宮還不會太在意。”
“……”
“但,和當初一樣,爭的是武狀元,奪的是禁衛軍統領的位置,本宮又怎麼能不在意呢?”
“所以——”
常晴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但我已經明白了。
她既然已經開始懷疑孫靖飛的身份,當然就要去查;她作為皇后,不可能自己派人出去,當然是由太師出面;而孫靖飛如果去過金鳳樓,這樣的行蹤大概也不會瞞過太師的人;如果再一查金鳳樓背後老闆的身份,那麼楊金翹的那些秘密,就包不住了。
有的時候,世事就是這樣。
想來,我和她,還有那麼多人,算來算去,又到底算到了什麼?
到最後,應了當初裴元修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沒有,永遠的秘密。
我不由的輕嘆了口氣。
聽見我嘆氣的聲音,常晴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臉上也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無助,道:“你今天,沒有見到妙言公主,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