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辦喪事,但對宋家這樣的豪強門第而言,喪事也象徵著他們的地位和體面,這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衣著華貴氣派的人,都紛紛過來向裴元修行禮問安,大概也是難得能見到他,有些人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後來還是宋懷義讓人守在了偏廳的門外,才隔絕了這些人的打擾。
我和裴元修進去坐下了。
四周垂下的帷幔擋住了夜晚的寒涼,溫熱的茶水也給了我們一點活泛的氣息,裴元修看了看周圍,然後對宋懷義說道:“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宋懷義沉默了一下,臉上彷彿露出了一點難色。
裴元修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是沒有做到的嗎?”
“倒也不是沒有做到,而是——”
宋懷義遲疑了一下,走到裴元修面前,低沉著嗓音說道:“有一件事,要請公子恕罪。”
“恕罪?”
裴元修愣了一下。
第1891章 午時一刻出南門
宋懷義站在他面前,低沉著嗓音沉痛的說道:“這一次家母病故,事情來得突然,但我們也不是全無準備。只是,宋家的家廟祖墳都在滄州……而兩日後,就是公子的登基大典。我們自然是要為公子賀,但——”
他的話說到這裡就彷彿說不下去了,而裴元修挑了挑眉毛看著他,目光忽的一閃,彷彿明白過來什麼,輕輕的點頭道:“原來如此。”
這時,我也明白了過來。
他們要送靈回滄州。
可是,過了明天就是裴元修的登基大典,這是天下矚目的大事。他們宋家是幫助裴元修登上帝位一股強大的勢力,而且也是北方勢力的代表,他們不僅是要出現,而且是必須要出現,不僅體現的是他們對裴元修的忠誠,也是要體現裴元修對他們的重視。這是君臣之間一個不可或缺的禮儀。
但偏偏,章老太君沒有熬過這場倒春寒,而宋家的人又是非常孝順的,在忠孝之間讓他們選擇,的確是太難了。
不過,他們會怎麼選擇呢?
宋懷義俯身站在裴元修面前,低聲說道:“萬請公子恕罪。母親大人的靈柩,已經看準了時辰,只有在後天啟程才是最好,家母生前最喜歡的就是小犬宋宣,進京之後好幾次都曾經提過,將來要讓他陪著自己再回滄州。在下實在不忍心拂了她老人家的心願,所以,所以——”
眼看他已經難以啟齒了,裴元修倒是很平和的說道:“所以後天,宋二公子要扶靈回滄州,是嗎?”
宋懷義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還請公子恕罪。”
裴元修起身上前一步扶起了他,溫和的說道:“宋公言重了。人死為大,二公子要扶靈回滄州,也是為你們盡孝,我又怎麼會不答應呢?宋公不要再為這件事煩惱了。”
宋懷義低著頭,老淚縱橫嗚咽著道:“多謝公子。”
裴元修道:“看準的是什麼時候?”
“後天正午的時候。”
“哦。”
裴元修聽到這個訊息,別的沒有說什麼,卻像是下意識的頓了一下。
而我聽到這個時間點,也微微的一怔——這樣算來,也就是說宋宣扶靈離開,正好和裴元修的登基大典錯開。
後天正午……
正好和裴元修的登基大典錯開?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正在這時,裴元修已經扶著宋懷義安慰了他一兩句,才轉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著我,問道:“你還好吧?”
“啊?”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刻不動聲色的說道:“沒事。”
說完,搓了搓指尖。
看見我凍得有些發白的指尖,他將茶水往我面前推了一下,道:“怕冷的話,再喝一點熱茶吧。”
我點點頭,端起茶碗來,宋懷義見我凍著了,急忙讓人拿火盆進來,我也不支聲,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跟我這邊的宋少夫人閒談了兩句,說起了章老太君生前的一些事情,又痛落了幾滴淚,裴元修他們還勸了我幾句。
因為哭了一下,外面的僕從很快就送來了熱水和手帕給我們淨面,宋少夫人和我一起到了內廳,兩個人稍微清洗了一下之後再出去,就看見宋宣站在外面,似乎正在跟裴元修他們說著什麼,見我也出來了,便俯身道:“顏小姐。”
這個時候,他好像才稍微有了一點神采了。
我點點頭,也並沒有多跟他說什麼,便自顧自的走到之前的座位上坐下,然後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