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抹,才發現額頭上一層細細的冷汗。
魏寧遠回過頭來看著我,又說道:“當然,這也可能是我多慮,畢竟皇上的身邊有那麼多賢能的大臣,不可能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如果能保塞北和江南短期內不起戰事,給皇上的新政足夠的時間,那麼一切還是會很順利的。”
我沒說話,只是眉心不由的深深蹙起。
的確,裴元灝的身邊還是有許多大臣,雖然可能——輕寒的資歷太淺,看問題的目光還很侷限,而且從科舉那一次我和裴元灝都有感覺,他的很多想法、做法過於激進,在特殊時期(對付申恭矣)能行得通,之後就未必真的可行,但不管怎麼樣,除了輕寒,朝中還有不少老成持重的老臣,就連傅八岱,也是個眼盲心明的,論這些人的老練精明,也不該在魏寧遠之下,所以新政的實施和實施後的結果,他們應該早有設想,並且應該設想出了應對的措施才對。
這麼想著,我稍微的鬆了口氣。
也真的希望,只是魏寧遠多慮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了離兒和瑜兒的笑聲,雖然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暮色,但他們卻笑得格外開心,清脆的笑聲幾乎將夜幕的陰沉和清冷都驅散了。
而我,一聽到女兒的笑聲,就覺得之前的一切憂慮犯難,都被拋到了腦後。
這個天下就算出再大的事,也跟我沒有關係,我只要有我的女兒就夠了。
“瑜姨,你不要弄丟了,我的魚——!”
“好好好,瑜姨去撿回來。”
“還給我,我的魚!”
遠遠的還聽著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瞎鬧騰,我轉眼看著魏寧遠,他的臉上也不由的浮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我問道:“寧遠公子,那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裡?”
我也不傻,當然知道他們這次雖然來見了我,並不打算停留,畢竟我這裡還在裴元修的視線範圍內,魏寧遠現在自保要緊,絕對不敢做長時間的停留,終究是要走的。
“你,是不是還打算想辦法北上進京?”
魏寧遠還看著前面,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了。”
“哦?為什麼?”
“北上,太不容易了,就算能離開揚州,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瑜妹一個姑娘家,在下不能再讓她冒這個險,就連在下——也是懂得惜命的。活下來,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不由的笑了笑。看來這人雖然對朝廷忠心耿耿,倒還不是那種榆木腦袋的死忠。
這樣,就算瑜兒跟著他,我也能稍微放心了。
“那,你們打算去哪裡?”
“岐山村是不能再呆了。畢竟你在這裡,前太子的眼線多少會到附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我打算帶瑜妹離開,先往西邊走吧。”
“往西邊走……?”
我喃喃的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寧遠公子,我倒有個去處,或許,可以保你平安。”
“哦?”他精神一振,轉過頭來看我:“什麼地方?”
話到了嘴邊,反而有些躊躇,我斟酌了一番才說道:“不知道寧遠公子你還記不記得,申恭矣有個侄兒。”
“申嘯昆?他還活著?”
“本來就沒死。那個時候他原本是跟我們一起逃出了拒馬河谷的,後來他離開了,並且一路南下。”
魏寧遠愕然的睜大眼睛:“難道,他到了揚州?”
“不是揚州,而是九江。”
“九江?”他頓時想起了什麼:“就是之前在九江附近的那些賊寇嗎?”
我急忙搖頭,說道:“他原本是投靠了那些賊寇,但後來他看匪首作惡多端,濫殺無辜,連過往的流民都打劫,就殺了匪首,自己取而代之。現在他是那批人的頭頭,雖然也是山匪,但他們沒有再作惡了,主要的營生就是收取過往商客的保護費,倒也不亂傷人的。”
“哦?”魏寧遠挑了挑眉毛,甚為納罕:“這人,倒有些意思。”
我也笑了笑:“他,真的不是個壞人,也跟他的叔父不一樣。我的女兒之前遇到意外,還是他救下來的。”
“哦?”魏寧遠越發的震驚了。
“不過——之前他們跟太子的人馬交過一次手,為了保留實力,他聽我的勸告,離開了九江那邊的老巢,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會走遠。如果你去,能遇上他們,我想不管怎麼樣,他都能保你的平安的。”
魏寧遠一時沒有說話。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