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制度!
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手都顫了一下。
新的賦稅制度,他果然著手了!
我還記得,當初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他的時候,他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只是因為申恭矣等老臣的阻攔,新的稅制被暫時擱置;在申恭矣倒臺之後,我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如何能出宮,找離兒這些事情上,而完全沒有再去注意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裴元灝還沒有忘記。
從信箋上的訊息看來,新政雖然仍然遭到了士紳和地方豪強的強烈反對,但因為朝堂上最大的阻力已經消失了,所以實施起來有些困難,卻並非寸步難行,並且可以想見,在將來,會越加順利。
看到這裡,我的心中也浮起了一絲快意。
當然,我並不認為這是我的功勞,說到底,我只是在中間傳了個話而已,提出新稅制的人是輕寒,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實施新稅制的人是裴元灝,看來,他們兩應該是達成了一致,才能讓新稅制這麼快的推行下來。
想到這裡,我不由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澀。
他終究,是會成功的。
他沒有選擇我,而選擇了他的夢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經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夢想了。
我……真的為他高興。
只是——
這些訊息,雖然對於如今,甚至將來的天下大勢,都會有相當的影響,但似乎還不至於讓裴元修和裴元豐像剛剛那樣失態。
這樣想著,我又將那張紙箋從頭到尾巡梭了一邊,才發現那張紙的最下角,幾乎被我的手指掩蓋的地方,還寫著一行不起眼的很小的字,顯然,探聽訊息並傳信的人都不認為這是個太重大的事,所以將它放在了最後,並且只用短短的幾個字便描述了出來。
可是,那幾個字,卻像是針一樣扎進了我的眼睛裡——
長公主指婚戶部尚書劉輕寒。
烏雲密佈的天空閃過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彷彿將整個天地都要劈裂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讓每個人都震了一下。
是春天的第一道驚雷。
而隨著天空那一道白光閃過,我的眼前也閃過一道白光。
白光裡,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那幾個字,還像是扎進我眼睛裡的針一樣,不僅清楚,而且還有幾乎讓人窒息的痛楚。
長公主指婚戶部尚書劉輕寒……
指婚……
劉……輕寒……
指婚……
指婚!
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不知過了多久,那道幾乎讓我失明的白光才慢慢的褪去,而我,彷彿也才恢復視覺,聽覺,觸覺一般,感覺到有人扶著我的胳膊,裴元修和裴元豐那熟悉,卻好像遙遠得從天邊傳來的聲音響著——
“青嬰?青嬰!”
“……”
我又低頭,看了看那幾個扎眼的字,終於慢慢的收攏痙攣的指尖。
看到我有了動作,裴元修卻彷彿更擔心了一樣,抓住了我瘦弱的胳膊用力的捏了一下:“青嬰!”
“……”
我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又看了看旁邊同樣滿臉關切神情的裴元豐,想了想,點點頭:“嗯。”
他們兩聽到我的聲音,卻絲毫沒有放心,這個時候他們也都看出來了,我還能“嗯”出那一聲,並不是我的平靜,而是已經到了失神的地步,連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裴元豐小心的道:“你,沒事吧?”
“……”
我茫然的定了一會兒,然後搖頭,倒不是不想回答他,只是還沒開口,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好像在發抖一樣,完全失聲說不出話來,全身的血液已經不知道流到哪裡去了,只覺得頭髮脹,好像脹得要裂開了一樣,那種感覺讓我想要嘔吐,卻又吐不出來。
想了又想,才鎮定的開口,只是聲音已經在一瞬間全都啞了:“你,一路順風。”
“青嬰?”
“我就不遠送了,我……我有點……不舒服。”
裴元修從善如流,扶著我的胳膊將我攬進懷裡,我說不出話,也沒有力氣去抗拒推開他,靠進他胸膛的時候整個人身上的骨頭都像是要軟爛了一般,呼吸有些困難,卻還是抬起蒼白的臉對他道:“我,我想休息一下。”
“我立刻送你回內院。”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