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下一個坡,眼前便是一片金黃燦燦。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也決定了大地的顏色,麥子被秋風帶來的涼爽一片一片的染黃,遠遠的,便能聞到土地乾淨的芬芳和麥子清甜的香。
走近自家的地,田邊還有一叢青翠的竹子,透過竹葉便看見劉三兒站在田坎上,我剛要開口叫他,卻發現旁邊還站了一個人,仔細一看,卻是住在村東頭的一個年輕人,和劉三兒差不多年歲,叫苟二,正拉著他說著什麼。
這個苟二,是個好逸惡勞,不學無術的人,家裡有點薄資,每天遊手好閒的。
看見劉三兒跟他在一起,我皺了皺眉毛,輕輕的走過去,就聽見他說道:“走吧三兒,哥們兒帶你去見見世面,你長這麼大,還沒進過青樓吧。”
青樓?
我一聽這兩個字,心裡頓時一沉。
“就在鎮上不遠,最近才開的。哎喲,那裡面的姑娘,一個個美得跟天仙似的,又會唱小曲兒,還會陪人喝酒。”
劉三兒訕訕的笑了笑,擺手道:“我,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
“苟二,我有老婆了,不能去那些地方。”
“哎,有老婆怕什麼?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今天就去了,你老婆能說什麼。”
“不行,我不能去。”劉三兒一邊說著,一邊直襬手。
那苟二卻好像還不死心,拉著他壓低聲音道:“得了,兄弟幫你瞞著,不告訴你老婆,不就行了嗎?”
“不,不行。”劉三兒搖搖頭,卻是認真的說道:“人無信不立,對自己的妻子都失信,那怎麼做人。我不去。不去!”
我站在竹林的這一頭,聽著他的話,心一下子跳了起來。
苟二糾纏了一會兒無果,也就怏怏的走了。我站在竹林後面,傻傻的看著劉三兒,他還是老樣子,扎著一手的泥,臉上也沾了一些泥汙,左右看看沒處擦,便蹲在水塘裡洗了洗,又掬起一碰水澆在臉上,洗淨了泥汙。
那張汗水和水珠密佈的臉龐,稜角分明,端正明朗,當他抬起頭來長舒一口氣時,被陽光一照,好像在發光。
我就這樣傻傻的看著他,突然覺得動不了了。
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慢慢的,在胸膛裡膨脹。
心跳,幾乎要蹦出胸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眼睛裡的雲霧被風吹乾了,才慢慢的走出去,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我,笑道:“輕盈,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送飯。”
一開口,嗓子還是有些啞,我咳了一下,便走過去把籃子放下來,他嘿嘿的笑著道:“你怎麼又跑來了,當心身子。”
“沒事的,快吃,餓了吧。”
“嗯,還真有些餓呢。”
他笑著,將雙手在腰間的帕子上擦了擦接過碗筷,習慣性的就要坐到地上,卻又突然想起什麼,看著我道:“你坐哪兒,這兒也沒凳子。”
我笑了笑,也不說話,一手扶著自己的腰,一手扶著他的肩膀,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他也笑著,捧著碗也坐到了我的身邊,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飯菜都有些涼了,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卻有最熨帖人,最暖胃的滋味,湯汁又可口下飯,他大口大口的吃著,不一會兒碗就見底了,拿著碗筷便要去水塘邊洗,我拉住了他的袖子,道:“別,待會兒我帶回家洗。”
“哦,那你”
“三兒,陪我坐坐吧。”
他有些詫異,低頭看著我的臉,沉默了一會兒,便沒有多說什麼,又坐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並肩坐在田坎邊上。
沒有人說話,秋風吹過臉龐帶來的清涼裡,還夾雜著大地成熟後散發出來的稻穀清香,還有青草香,而我們眼前就是一大片金黃的穀子,被風吹拂掀起了一陣陣的波浪,綿延不絕,好像可以一直綿延到永遠。
這,該是多美的永遠。
我看著眼前的一片美景,然後慢慢的,轉頭看向了身邊的人。
他的容貌不壞,但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真的不能算出色,也是端端正正的清朗的長相;但其實,他的眉眼還是繼承了家族,也有幾分劉昭儀的影子,只是帶著一股子粗糙,如果說劉昭儀是冰美人,劉毅大人是美玉,那麼他就是一塊十足的岩石。
粗糙,未必精緻,卻有著說不出的踏實厚重。
當他微笑著看著眼前的風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被金黃的稻穀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