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了我們的面前,扣兒走過來輕聲說道:“顏小姐,請上車吧。”
這時,我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前方,輕聲道:“陛下。”
我的聲音很輕,加上此刻風聲,水聲交織,周圍還有那麼多人在說話,戰馬在嘶鳴,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可前方已經準備上馬車的裴元灝卻一下子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著我。
我輕輕的說道:“陛下是打算留下那一批人在河對岸,阻止他們渡河嗎?”
“……”
他沉默的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說道:“陛下,是這麼打算的嗎?”
他說道:“朕如何做事,沒有必要跟你交代。”
我說道:“可是,陛下可曾想過,我們的後面,還有邪侯奇帶著騎兵一直在追擊,陛下在河邊這樣設下兵馬,難道是要讓他的人馬被前後夾擊嗎?”
“……”
“那樣,他還有生路嗎?”
裴元灝冷冷的說道:“他若不渡河,也就沒有人能夠前後夾擊他。”
“他為何不能渡河?”
“為何不能?”他冷冷的看著我,目光中幾乎要射出冰冷的刺來:“顏輕盈,朕已經把證據擺在你面前了,你仍舊要問朕這種問題嗎?”
“……”
“還是你認為,朕就應該受他控制,被他擺佈?”
“……”
“你把朕當成什麼人了?!”
我微微震顫了一下,差一點站不穩,幸好身邊的妙言一直抱著我的胳膊才勉強讓我站住,我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色這個時候已經變得蒼白,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更用力的抱緊了我的手臂。
我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裴元灝:“陛下,民女從不認為陛下應該受人擺佈,被人控制,他的那封信——的確不對,但民女相信他有他的理由。陛下這樣做了,就沒有辦法再回頭。”
“難道你以為,朕現在走的每一步,是可以回頭的嗎?!”
不知是不是在映襯著他的這話,這個時候風突然變得凜冽了起來,吹起了大量的灰土,彌散在周圍,將整個天地都遮蔽住了,我只覺得臉上被無數細碎的沙塵打得微微做痛,也是那樣的痛感,讓我越發的清醒了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不能回頭,可我,我能!”
裴元灝聽到這句話,頓時氣息都沉了:“你說什麼?!”
“……”
這一回,我已經沒有再跟他說什麼,因為已經感覺到抱著我的妙言在微微的發抖,我低頭看著她,輕輕的將她的手從我的袖子上拿了下來。
她頓時急了,又上前一步要抓住我:“娘!”
我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柔聲說道:“妙言,把你安全的送過來,娘其實,也放心了。”
“……”
“你跟著你父皇,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
“……”她看著我,一雙眼睛已經紅了,聲音也在發抖:“娘不要我了嗎?”
我柔聲道:“娘不是不要你。”
“……”
“娘只是不能這樣丟下你三叔不管。”
“……”
“妙言,你先跟著你父皇去西安府,只要你三叔沒事,我會跟他一起趕上來的。”
說完,我便放開她的手轉身走了。
剛一轉身,就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娘!”
我的腳步又是一滯。
她甚至沒有跑上來拉住我,抱著我,可只是這一聲呼喚,就像是給我的一雙腳上扣上了千斤重的鐐銬,我只覺得用盡全力都難以邁開這一步,而她的哭聲已經響起:“娘,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
我不忍心,更不敢看她一眼,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這世上唯一的骨肉,只怕看她一眼都會讓自己狠不下心,讓自己崩潰。我哽咽了許久,才低著頭沉聲道:“妙言,你不要怪娘。娘不是為了丟下你而離開你,而是有一些事情,娘不能不去做!”
說完這句話,我便用力的抬起頭,往前走去。
風聲,水聲,將身後女兒啜泣的聲音慢慢的吞沒,可我的每一步,卻像是帶著刀尖踩在自己的心上,好幾次都要痛得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我幾乎要崩潰的時候,我終於走回到了河灘上。
而迎面看見的一幕,就差一點讓我倒下!
在河對岸,不知什麼時候輕寒的人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