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珍珠從半空落下,每一粒都被削成了兩半。
西門吹雪的劍已入鞘,花滿樓的手卻還沒來得及收回,一隻空握的手伸出在原本林佳夕站立的位置,他的臉色已經變了。
雖然只聽風聲也能知道並沒有一粒珍珠是射向林佳夕的方向,可花滿樓依舊忍不住要去擔心。在用袖袍卷落了所有向他急射而來的珍珠時,他幾乎是同時伸出手去想要拉過林佳夕,可身旁已經沒有了人。
花滿樓的身手自然不慢,西門吹雪的劍當然也是最快的,可他們都必須先處理自己面前的珍珠,所以,嚴立本只是在博那半息的瞬間。
現在,林佳夕已經到了嚴立本的手上,脖子的大動脈上,又多出了一把刀來。
短短一晚的時間,前後已經有兩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林佳夕在驚魂未定的同時,也不禁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去學點武來防身了,否則別說任務,指不定那天就得死在某把刀下——當然,前提是如果她這次還能平安脫身的話。
從一開始,嚴立本就在刻意留存體力,所以他現在的目光依然如炬,拿著刀的手也依然穩定。
刀貼得林佳夕的脖子很近,卻沒有碰到她的面板。
刀的通體黝黑,刃口處泛著黑紫色的亮光,除了花滿樓外,每個人都能看出那上面沾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嚴立本道“你們何苦要如此對付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陸小鳳道:“因為這個人在死之前欠了別人的債,無論他死過多少次,只要還活著,就需要為自己欠下的債去償還。”
“沒錯!我欠下的債當然我自己還!但我幾時欠過你們什麼?”嚴立本突然抬起頭,大聲道,“說!我可有欠過你們什麼?”
陸小鳳怔了一怔,道:“倒是沒有。”
“既然沒有,為何要死命相纏?”嚴立本冷笑道。
“那是因為……”
嚴立本揚起下巴,大聲地喝問道:“誰說我欠了他的債,就自己來討!與別人作何相關?”
陸小鳳眨巴著眼睛,一時倒也不知作何回答。過了很久,才撓了撓頭,道:“我們也沒想待你如何,只是要請你去見見那位債……”
嚴立本迅速打斷了他的話,道:“有本事讓他自己來找我!既然他不來,你們為何還不放我走?”
“我說過,”西門吹雪突然亮出了劍,劍身的反光從地面一直折射到嚴立本握著的刀刃上,晃花了林佳夕的眼,“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動,就得死!”
話音一落,林佳夕的心立時就涼了。
嚴立本卻笑了,若不是手上還握著刀,此時他恨不得笑趴到地上去:“我已經動了,還不止一下,為何我現在還活著?”
西門吹雪不再說話,劍尖已經對準了他的喉嚨,隨時都能刺出去。
林佳夕已經不再去看他,或者該說是已經不再指望他的搭救了。對於西門吹雪來說,目的是大於一切的吧,只要能擊斃嚴立本,人質是誰都不重要。
林佳夕在看著花滿樓,花滿樓也在“看”著她。他想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讓我走。”嚴立本手中的刀又逼近了林佳夕的脖子一寸。
“好!”花滿樓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聲音裡透著難耐的焦急。他不在乎大金鵬王的託付,也不在乎放了他以後還能不能再找到他,他現在只要林佳夕平平安安的,平安地回到他身邊,讓他能握住她那隻柔軟的小手,感受到那上面的溫度,知道她一切安好。
“你一個人答應不作數,他們倆呢?”嚴立本當然不會傻到只聽花滿樓的一句話就放了林佳夕。
花滿樓一向淡然和煦的臉上漸漸呈起了怒氣,卻能看得出是在強壓著,雙拳握得死緊。
“好。”陸小鳳沉聲應道,他始終在盯著桌對面那依舊穩坐如故的年輕人,一動不動。似乎只要他的視線一移開,年輕人就會出手一般。
嚴立本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現在只剩下依舊握著劍指著他的西門吹雪了。
西門吹雪緊抿著薄唇,一聲不吭地看著他,視線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分給林佳夕。
時間彷彿已經凝固了一般,久到連林佳夕都忍不住要去看西門吹雪。
那張依舊冷酷的俊顏上面無表情,連眉梢眼角都保持著一貫的角度,看上去並沒有因林佳夕被挾持而有絲毫的動搖。
看到這樣的神情,林佳夕原本有些惱怒的情緒竟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這是西門吹雪,這樣才是西門吹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