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顫抖,怎麼樣也無法狠下心讓手中的刀再往深處一分。
御林軍,驍衛騎團團圍住她,卻不敢妄動,生怕一個不慎,就會讓她手下一抖。
甚至影衛,藍宮影身後是一樣齊整的身影,藍宮影說,“放了他,你可以走。”
“不!”比小月還要撕心裂肺的,是御林軍,驍衛騎和文武百官的聲音。
“不能放了妖女!”
“皇上是天子之尊,皇天一定會庇佑他的!”
如此這般。
兩下相峙,小月被逼至奉天殿祭天台。
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她凍得瑟瑟發抖,可她還是不肯放手。朗夜只是無言,彷彿脫力的娃娃,被小月扯著,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抗,他好像也在等,等待她一刀下去。
御林軍統帥齊悅齊大將軍在“救駕來遲”聲中跪倒在雨裡,大聲道,“臣幸不辱命,已將楊君墨的同黨一網打盡,聞人、隱來等數十人皆當場被斬於東街。”
小月慘笑著鬆開了手,匕首掉在平滑的白玉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還是一樣的。不管她怎麼選擇,結果還是一樣的,他們還是因為自己被連累了。
這麼大的雨,他們該有多冷……
她甚至看不到齊悅振臂一揮,“放箭!”
她甚至聽不到朗夜的呼喊,“不要!”
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仰面跌下。
那一刻,大雨忽的停了。
她仰面看著蒼天,也不知為什麼,忽的長笑道,“我要詛咒你們,詛咒天朝三年大旱,若能生還,此仇必報!”
真是可笑,這一跌落,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生還,可她卻還要在臨死前說出這樣的話,是不甘嗎?
不甘她什麼都沒做,背上妖孽的罵名。
不甘她什麼都沒做,身邊的人卻因她而亡。
不甘命運,不甘那些被愚弄麻痺的人,不
每一個人的力量將她放手推入懸崖。
……
她醒來的時候,全身都不能動彈,全身都在劇烈疼痛,沒有一處不痛,沒有一處的痛稍輕微。那痛一定不是常人經歷過的,就像全身都被無數的鐵釘在敲打,隨時都在咯吱咯吱地碎裂,隨時都要散架,可它偏偏沒有散架,還在支撐著。
她很清醒,非常地清醒,甚至還能記得之前發生的每一個細節,跌落的時候,是雪狼趕到,救了她。
雪狼也許是上天不願遺棄她的證明,她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一路將她送到聞人和隱來的面前。她才知道,原來齊悅那樣說都是為了讓她分神,讓他能夠將朗夜救下,其實她們都逃了出來,她們遇到了之前為她算命的東方先生,是東方先生提前告知了她的去向。
她睜著眼,能夠看到身上的血一直不停地流,快要流乾的時候就停止了,全身乾枯的好像要化成灰燼,可沒過多久,感覺稍微恢復一點的時候,那些傷口又開始流起血來。
聞人和隱來除了哭,什麼都不知道了。
若不是有東方先生,也許她現在還像一具殭屍,全身都是傷口,全身都在流血,可她卻死不了。
東方先生不停地搖頭,不停地自責,“老夫還是來遲了一步……”
而她只能睜著眼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幸好,幸好那段日子還是過去了。
從此她姓楊,叫新月。
她又掩起了手,習慣地將手插入袍袖,不讓它們露出來,雖然它們已經戴上了手套,可她還是無法抑制的這樣做。
大概,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第一次看到自己臉和全身時的驚悚。
也許那個小孩子更無辜,居然瞧見了她的臉,被嚇得哭了三天三夜,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如同鬼魅。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沒死已經是奇蹟了,她也實在無力再多說什麼。那些傷疤,也算不得什麼了。
念竹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身邊,打斷了她的思緒,給她披上了件輕裘,“天涼了,都站風口許久了,掌櫃的新進了些好茶,我先前晾了晾,又顛了灰,水也燒好了,要不要進屋去喝口熱茶?”
小月見是她,不由得一笑,“你都是万俟公主了,不用做這麼多事了。”
“這不是還沒回去嗎?”念竹一笑,自從那件事之後,念竹也宛若一夜長大,眉目間竟然多了幾分淨心的沉靜,“就是回去了,難道就不許我對你好了?”
“很快就要回去了,心裡想清楚了嗎?”小月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