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漢從姬謹行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心裡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這個武功高強的兇人一言不合再把他給殺了。
他一把老骨頭了,死了也不怕什麼,反正也不算虧了。可他唯一的孫女遊茯苓,正是花信年齡,哪裡能陪著他這枯槁老頭子一起入土!
邋遢老漢心裡頭打定了主意,面上還是有些不太情願:“沒錯,我是姓遊,之前在中原的時候,不少人也曾喊我神醫——不過,我隱居在這裡的訊息沒幾個人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姬謹行說了個名字。
邋遢老漢氣得一拍大腿:“那個孽畜!我就知道!師門不幸,師門不幸啊!”他雖然嘴裡頭罵著,面上卻無憤恨之色,“當年整個師門,就頂數他醫術學的最差,性子又是個傻的,要不是我替他在他師父面前美言了幾句,他早就被趕出師門了!忘恩負義的小畜生,轉頭就把師叔的隱居地同別人說了!”
老漢罵罵咧咧的,各種髒話不絕於口。
這罵的,自然就是把遊神醫隱居地告訴了姬謹行的當朝太醫令了。
同姬謹行一起過來的探子,曾經受過太醫令的救命之恩,見這邋遢老漢口出穢言不停的侮辱太醫令,忍不住道:“遊神醫,太醫令也是救人心切才告訴了我家主子……”
老漢不屑的撇了撇嘴,卻是沒再這事,他揹著手,往前踱了幾步,見月色下,不遠處似是影影綽綽的停了輛馬車,忍不住轉頭問姬謹行道:“……人在車上?”
這話問的有些沒頭沒尾。
姬謹行微微點了點頭,側身低聲囑咐了探子:“去請柳姑娘下來。”
柳瑜君被人攙著下來時,全身都被一件披風裹的有些密不透風,她臉色蒼白,額頭綴著點點汗珠,顯然從馬車那走過來已是廢了她極大的力氣。
姬謹行站在原地沒有動:“讓遊神醫給你把把脈。”
柳瑜君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倚在了李彤花身上,不算長的一段路,走過來極為吃力。
饒是如此,她也堅持直起身子,顫顫巍巍的向著遊神醫福了個禮。
因著孫女遊茯苓的緣故,遊神醫看這個年齡的小姑娘總是有幾分親切的,他和藹道:“小姑娘不必行禮了,身子要緊。”
柳瑜君堅持道:“遊神醫,禮不可廢……”
說完,身子一陣搖晃,竟是站不穩,向著姬謹行那處暈了過去。
姬謹行微微蹙了蹙眉,他隨手拿過腰間佩劍,向前一抵,劍鞘正好抵在柳瑜君倒下來的肩膀上——這般微微支撐住一小會兒,李彤花眼明手快的將柳瑜君扶住,卻發現她已經昏迷過去了。
遊神醫也不磨蹭,擼了下柳瑜君的袖口就把上了脈,這一把脈,他眉頭也皺了起來:“陳年舊痾了,又同毒摻雜在了一起,日子久了,難救的很。”
姬謹行將劍重新佩在腰間,聞言道:“能救麼?”
邋遢老漢本想朝著姬謹行翻個白眼,但翻到一半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廝心狠手辣的很,一言不合差點活活掐死他。
邋遢老漢咳嗽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道:“廢話,不看看我是誰,擱別人這個肯定死定了,但在我遊某人手底下,她就不可能因為這事送命!”
這話說的狂妄至極,李彤花聽著卻是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
李彤花看了一眼姬謹行,只不過他們家主子臉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半分波瀾來。
侍衛將柳瑜君抱進了院子裡,遊茯苓本在自己房間裡就著燭光看一些誌異小說,正看得帶勁,就聽見外頭又有了不小的動靜,她沒忍住,舉著油燈出來,卻驚詫的見她爺爺正領著人往醫室那邊走。
“爺爺?”遊茯苓吃驚道,“這怎麼了?”
遊神醫擺了擺手:“小孩子家家的,趕緊睡你覺去,這是你師叔認識的人。她生病了你那窩囊廢師叔救不了,把人打發到我這裡來了。我總得把人救好,讓這小姑娘回去好好替我笑話一頓那個窩囊廢!”
遊茯苓興致勃勃的舉著油燈就要過去,沒走幾步,卻突然邁不開步子了。
月光下,一身勁裝的俊美男子從院子裡邁過來,月亮的清輝灑在他的稜角分明的臉上,月光淡薄,那人臉上的表情更是淡漠。
遊茯苓看呆了。
她在塞外活了十六年,一直以為五十里外小鎮上屠戶家剛娶的那個寡婦媳婦是她見過最漂亮的,結果,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這世間還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遊茯苓一